濤。
流暢地在網球場外停好車,江野看了看時間,“濤還沒來,不過他只要是不開庭的時候,每天下午這個時候都會在,等一下吧。”
“嗯。”寧夏難得安靜地看著網球場。
忽然,她的表情凝固了。一抹水藍色的身影像一陣清風拂過,將她的視線在瞬間定格。
“濤來了,是你要找的那個嗎?”
她不能說話,不能呼吸,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存在,連眼睛也捨不得眨一下,彷彿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他嗎?
他長高了。修剪得體的短髮顯得清爽而幹練,堅毅的輪廓滿是認真與沉著。一身水藍色的網球服讓他在陽光下更加的耀眼,他左手上戴著一隻白色的護腕,而手中握著的,是和網球服同色系的球拍。
是那隻他唯一帶走的球拍。
第7章(2)
心臟突然猛烈地跳起來,幾乎讓她承受不住的窒息。她忽然用力地抓住胸口,輕輕地喘息。
“你怎麼了?”江野察覺出了她的異樣,關切的問。
寧夏壓抑似的低下頭,好一會才抬起來,她看著江野,忽然輕柔一笑。那是一種異常妖嬈嫵媚的笑容,晶亮的兩眼像是隨時都能溢位水來,“……我找到他了。”
找到他,她就什麼也不怕了。
“社長好!”
一見林睿濤走進來,場上的人一致放下手邊在做的事,飛快地立正站好,畢恭畢敬地鞠躬問好。
在“天才”的理念中,運動場也是賽場,只有明確上下級關係,社員才會在關鍵時刻服從命令。良好的紀律成就出色的戰績,這是不敗的法則。
輕一點頭,他一臉淡然地走向自己的專屬場地。
幾年來縱橫國際網球賽事的卓越表現讓他順理成章地成為網球社的社長,但他還是一貫的冷靜少言,從不指點後輩,只管練自己的球。平日說話也是言簡意賅,除了站在法庭上的時候外,他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是低調而沉默。
晚些換好衣服的秦怡跟著走進與他鄰近的那片場地,手上拿著要給他的水和毛巾。
一連幾局下來,林睿濤的臉漸漸因為熱力而微微泛紅,他開始練發球。對於任何一個網球手來說,發球都是至關重要的。
他站在底線後,身體向後仰,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握在手裡的球高高拋起,左手用力揮拍,彷彿要將球擊向天空的高度,每個球卻都精準地落在同一個地方。
一筐球用完,他抬手壓了壓額頭的汗,徑直往場邊放水的地方走去。
冰鎮的礦泉水放在白線以外,他心無旁騖,彎腰就要將那瓶水拿起來,就在他的手正要觸控到水瓶的瞬間,一雙精巧的白絲帶涼鞋落入了他的視野,
他向來對周圍的事漠不關心,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的就事論事,包括周圍人的長相他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世界的顏色,對他來說一直都是單調而穩定的,他不想、也不會去把那些紛亂的東西帶入自己的生活,浪費時間,並且沒有意義。
可是這一刻,他的視線卻像是被定住了,直直地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景物。
穿著涼鞋的腳,骨架均稱小巧,是一雙天生就適合練舞的腳。
在記憶的深處,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回憶裡,一個炎熱的夏夜,他曾經握著一雙這樣的腳,那樣小心翼翼地幫她上藥。
他的身體僵住了,眼神木然地抬起頭,視線緩緩地移動,往上看到一雙纖細均勻的小腿,一襲湖綠色的吊帶短裙在清風中微微的飛揚,再往上是形狀異常漂亮的鎖骨。然後,幾乎是屏息的,他看到了一張大大的笑臉。
那是一張他在夢裡都會想到發痛的容顏。
她在笑。眼中閃動著夕日般明媚的水光。
比陽光還要燦爛,比世間所有的顏色都要炫目、耀眼的笑容。
寧夏。
頭腦霎時一片空白。他窒息一般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身影,全身的每一塊地方都忘記了怎麼動彈。他連自己也感覺不到,只能感覺她輕動的髮梢。
周圍的一切都像是在瞬間消失,世界安靜得可怕。
突然,“啪”的一聲,是手中的球拍掉落在地上的聲響。
心底一根緊繃的弦突然就斷了。他幾乎可以清楚地聽到自己辛苦建立起來的冰層碎裂的聲音。那些曾以為被遺忘了的、只敢在夢裡出現的過去如潮水般湧現,那樣強烈的愛,受到的傷害,那樣長久的渴望之後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