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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子。慧婉發現年幼的自己正站在闌珊的燈火下呆呆地望著自己。

尋找那片恥辱之地(1)

下了車,慧婉頓時有了這樣一種想法:善佑說不定正在公寓前等著自己。她盡力剋制著不朝公寓大門方向看去。與其說這是因為慧婉怕希望瞬間幻滅,不如說她更願意體驗這樣的不安與不確定。儘管心情還是如以往般沉重,可慧婉還是下意識地“撲哧”笑出了聲。時至今日,還對這樣的事有所期待,甚至是感到失望,這著實讓慧婉困惑不已。

計程車走後,她彎下腰,擦拭起粘在皮鞋上的泥土來。接著,她慢慢抬起頭。公寓前的廣場四周被鈉光燈照亮,和往常一樣,廣場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是靜靜停放著一排排的汽車。不知不覺間,慧婉再次笑了起來。笑聲過後,她感到渾身都癱軟了下去。每當下車路過廣場,她彷彿都在期盼著什麼。

慧婉提了提挎在肩上的包,邁著疲憊的步伐朝公寓方向走去。活動是在12點過後結束的。正如事先預料的那樣,善佑果然參加了。也許是因為頒獎典禮的緣故,善佑身著一件許久都未穿過的藏青色西服。慧婉走進活動所在的咖啡廳,發現善佑正和身旁的一位女詩人聊得正酣。善佑的頭髮像是剛洗過不久,柔軟地搭在耳際,偶爾隨著身體的動作輕輕飄揚,這與他平日一貫邋遢的形象全然不同,看上去頗為整潔體面。再度見到善佑,慧婉顯然很高興,可善佑始終未把目光轉向自己。慧婉開始喝起酒來,內心卻一直在埋怨:今天這樣熱鬧的場合,至少也該和自己打個照面吧。哪怕以同事的關係也好,最起碼也該給自己一個微笑吧。片刻,善佑像是對身邊的人說了什麼,說完女詩人竟咯咯大笑起來。直到這時,善佑才把視線投向慧婉,然而慧婉已無法再報以微笑了。

就在她猶豫是否要起身離開的時候,善佑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旁一直和他聊天的女詩人也跟著站起身。

“你們兩個是不是有點太親密了?”

“都還是姑娘、小夥兒的,沒結婚就饒了他們吧。”

周遭傳來一片喧鬧的笑聲。

現在離開不免有些尷尬,慧婉選擇繼續留在位子上。她怎麼都無法接受“姑娘、小夥兒”這樣的說法。女詩人扎著長長的辮子,活脫像個農村女人。慧婉突然想起來,她的年紀都有二十七了,或許還曾在善佑的出版社出過詩集。如果沒記錯的話,好像聽善佑親口說過,有一陣子女詩人一直給他打電話。

背叛感率先侵襲而來。倒不是因為他和女詩人在一起的緣故。為了見善佑一面,慧婉這才鼓起勇氣跑來這裡,可善佑卻處處躲避著自己。慧婉頓時覺得自己很可笑。

走進公寓大門,慧婉取下包,開始在裡面找起鑰匙來。包裡伸手不見五指,漆黑得如同慧婉的頭髮一般。她的手伸進黑暗中,憑藉著指尖的觸感,在書、口紅和香菸盒間摸索起來。鑰匙靜靜躺在包的最深處,磁鐵做成的鑰匙依舊不聽使喚。當慧婉把鑰匙插進門鎖裡左旋右轉時,心想明天一定要把它換掉。每當這時候,慧婉就會狠下決心,可過後她又覺得無所謂,因而懶得去付諸行動。

燈一開,被寂靜包裹著的客廳頓時明亮起來。慧婉把包一扔,癱坐在沙發上。和客廳相通的廚房裡,待洗的鍋碗杯筷胡亂堆放在一個角落:湯鍋裡剩著乾透的麵條,石鍋裡前天煮的醬湯一口未動,現在已經壞得有了味,此外還有一大堆酒杯、水杯、咖啡杯,以及不成對的筷子。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尋找那片恥辱之地(2)

慧婉像往常一樣把燈熄滅,隨後坐回沙發。無數次回到空無一人的家中,每一次都是同樣的陌生。坐在空寂的房間裡,慧婉腦海中常會浮現許多美好的回憶。忽然間她想到了善佑,儘管她本意並非如此。

慧婉與善佑是透過慶桓初識的。善佑和慶桓曾是高中同學,大學時又在同一個系,慧婉就這樣與他見了第一面。可令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日後他們之間竟會如此糾結。三個人總是結伴同行,一起喝咖啡,一起背誦詩歌,一起去看話劇演出,偶爾慧婉還就運動理論和他們進行激烈的爭論。

某一天慧婉獨自待在圖書館,而外面卻爆發了示威活動。有前輩順著繩子爬下圖書館懸在窗外,不久便被人帶走了。不知過了多久,慧婉竟在圖書館前的臺階上與善佑邂逅。善佑立刻把手中的包遞了過來。

“能幫我保管一下麼?”

善佑的臉上不停地滲出汗水。

“我可能得去學校外面一趟。”

這多半意味著要在街頭*。慧婉一言不發地把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