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依依不捨地回過頭來望著段輕哲所站立的方向,似乎是在判斷爸爸有沒有生自己的氣。段輕哲轉過頭去,溫和地衝他揮了揮手,還順帶著說了一句:“好好洗澡,洗完了一會兒爸爸陪你看電視。”
阿延聽到這話後,臉上終於重新露出了笑容,恢復了一貫的童真。
待到阿延走進房後,傭人們也都識相地一窩蜂散了去。客廳裡一下子只剩下白忻卉和段輕哲兩個人。白忻卉看得出來,對方有話要對自己說,不由就有些緊張。她略顯躊躇地站在那裡,正琢磨著要怎麼開口,就見段輕哲走到窗邊,呼啦一下開啟了窗戶。
當時客廳里正打著空調,他這麼一開窗,冷氣就直往外洩。白忻卉不明白他的用意,走過去問道:“怎麼了,想要透透氣嗎?”
“嗯,外面空氣挺好的,不太熱,要不要去院子裡喝杯茶?”
白忻卉望著段輕哲真誠的眼睛,仔細想了想,點頭同意道:“好吧。”說著,便跟著他一同往院子的廊簷下走去。
段輕哲讓人沏了壺茶過來,給白忻卉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後坐在那裡吹著晚風。頭頂上兩隻小燈照下來柔和的燈光,灑在了兩人的身上。在這個寧靜的夏日的黃昏,平添了幾分溫情。
在白忻卉的記憶裡,他們兩個以前也曾這麼安靜地坐在一起喝過茶。說點無關痛癢的話,或者聊一聊彼此家裡的情況。夫妻間的情分不濃,倒是更像一對交心的朋友。
只是這種生活後來就沒有了,一眨眼間,竟是幾年過去了。今天重新和段輕哲這麼坐在一起,就像是時光倒流一般。
白忻卉是個心裡藏不住事情的人,幾乎沒有城府可言。她知道段輕哲有話要對自己說,便主動問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嗯,我想請你幫個忙。”段輕哲轉過頭來,修長的手指扶在青綠色的茶杯上,卻並不急著飲茶。
“幫忙,幫什麼忙?”
“是這樣的。”段輕哲輕咳兩聲,語調平靜道,“我這幾天可能會比較忙,暫時回不了家了。阿延一個人在家我怕他會寂寞,想要請你陪他幾晚。你可以睡在他的房裡,或者這樓裡隨便挑間房睡也可以。我不會離開太久,最長不超過一個星期,可以嗎?”
段輕哲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非常自然,跟他往日幾乎沒什麼兩樣。但不知道為什麼,白忻卉卻能一眼看出這其中的不同。難道說真的是夫妻做久了,變得心有靈犀起來?
她跟普通女人有很大的一點不同,那就是,她跟段輕哲是在同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一般人聽到這樣的話,大多隻會往工作繁忙案件太多方面考慮。但這話一聽到白忻卉耳朵裡,她立馬就品出味兒來了。
她原本想要去拿杯子喝茶,這下子卻突然愣住了。僵持了幾秒後,她把手收了回來,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確實有點麻煩,不過問題不大。我現在能這麼平和地跟你在這兒說話,就代表沒什麼大問題。我們這樣的人,和別人總是有些不同。你以前是不是也曾經擔心過,哪天紀委的工作人員突然就跑來敲門什麼的。”
段輕哲說的時候帶著幾分玩笑的意味,但白忻卉聽了卻是心驚肉跳。段輕哲說得沒錯,這其實是她這種官員家屬時刻要面臨的一個尷尬的問題。她以前一直覺得段輕哲是絕對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的,但一旦事情發生了之後,她的這種自信似乎頃刻間就變得有些薄弱了起來。
她一忍再忍,還是沒有忍住:“你,你不會真有什麼問題吧?”
“常在河邊走,總是會溼鞋的。就算你離得遠遠的,也會有人處心積慮想把你往河裡拉。不過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別人更清楚。放心吧,我說一個星期能回來,就一定能回來。其實,我的事情是小事兒,倒是你們家,現在問題比較大吧,聽說阿楓交了個女朋友,把你媽氣得直跳腳?”
段輕哲一提到這個,白忻卉就忍不住要翻白眼。這真的是現在懸在她心頭最大的一個問題了,跟這個一比,段輕哲的事情真的只是浮雲了。這個圈子裡的遊戲規則,白忻卉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比段輕哲有能耐的人不是沒有,但真有本事搞倒他的人,倒還真不多見。
在官場上遇到這種事情,也算是種鍛鍊,要是處理得當了,因禍得福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倒是他們家現在這樁家務事,實在是很不好處理,無論怎麼做,感覺都要傷筋動骨。
白忻卉頗為頭疼地嘆了口氣,扭頭看著段輕哲:“你知道阿楓的女朋友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