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誠佔領蘇州後,接著取崑山、嘉定、崇明、常州、湖州、淮安等地。後又由高郵遷都於蘇州,改其時名“平江路”為“隆平郡”,改曆法為明時歷。
這些日子,蘇州街頭,市面上冷冷清清,人們都躲在了家中,靜觀時局的變化。
聽說張士德率師進城,沈萬三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他畢竟可說是張士德的故舊。可憂心忡忡的是,陳泰吐出來的店悉數讓沈萬三接收了過來,此時他手裡盤了近五十家店鋪,相當一些店裡的貨物堆積如山,根本來不及轉移,真是尾大不掉。
沈萬三不能不擔心張士誠部進城後的所作所為了。
他派四龍去找過張士德,可那些蘇北過來的兵們,有的說他還在常熟,有的說他又去了蠡口,就是找不到他的蹤影。
張士誠部進城已兩天了,可張士德全無訊息。沈萬三最怕在他和張士德沒聯絡上的這些天中,發生什麼事。兩天中,他幾乎沒閤眼,一直坐立不安地從這屋走到那屋。
第三天了,王信大早就來安慰他說,又派了幾撥人去打探張士德住哪兒的情況了,他們會帶來好訊息的。可到了中午,一個家人神色匆匆走來說:“稟告老爺!”
沈萬三以為是打探著張士德的下落了,迫不及待地問:“你快說,張士德他,現在在哪兒?”
那家人一臉的懵懂:“什麼張士德?老爺,小人是從周莊來的!”
沈萬三一陣失望,不由得心中煩躁起來:“周莊家中,又怎麼啦?”
那家人看了沈萬三一眼,低下頭:“家中又鬧起來了!老太爺叫你……”
聽說周莊那邊又有事,不惟沈萬三一怔,連王信也緊張地站了起來。
“誰和誰鬧了?”王信問。
“老太太和汾湖的陸夫人!”家人說。
沈萬三大驚,王信的心也抽緊了。
“這個緊要時候,怎麼又出這種事兒?”
陸麗娘將汾湖的祖產,除了些細軟外,賣得一乾二淨,那些銀款很快成了沈萬三在蘇州新盤進的店鋪,可陸麗娘卻只能住在周莊了。
那天,褚氏留下的兒子沈茂,在沈廳中玩耍,那領著他的丫環不知跑到哪兒去了。沈茂在空曠的廳中,哭喊著叫起媽媽來。沈茂的哭聲驚動了王氏。王氏匆匆走過來,見孫子一人,心中就有了幾分難過。她摟抱著沈茂:“乖囡,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沈茂哭著:“我要媽媽!”
王氏看著孫兒,想著他媽媽的死,於心不忍地掉下淚來。
正在這時,陸麗娘帶著一個丫環匆匆走了過來。
“茂兒!”陸麗娘還沒走進廳內,就喊了起來。走進廳內,她看見王氏,不由一愣:“喔,婆婆你也在這兒?”
王氏沒好氣地:“這沒孃的孩子,一個人在這兒哭著要媽媽!”
丫環上前要接過沈茂,王氏一把擋住:“現在要你們做樣子給誰看哪?他一個人在這兒哭的時候,你們都到哪裡去了啊!”
陸麗娘小心地賠著不是:“婆婆,孩兒年輕不懂事!”
“不懂事?”王氏乜斜著眼,“可逼死人怎麼那麼在行哪?茂兒他娘和曉雲姑娘,多好的人兒呀,哼,一個給逼走,一個給逼死……”
七十七
陸麗娘隱忍地:“婆婆,曉雲她去南洋,大娘子去世,這都不幹奴家的事!”
“不干你的事,那倒幹我的事了?”王氏益發上勁了,“這個家裡自從你來了,不要說她倆,哼,有朝一日,我也要給你逼走或是逼死呢!”
“婆婆,我陸麗娘並無對不起你們沈家之事!我變賣了汾湖的全部家產,助官人在蘇州做大買賣。就是看在這點上,婆婆你也不該……”
“不該?”王氏臉露譏諷之色:“唷,你這麼財大氣粗,我這個婆婆哪裡該說一句話呢!我們沈家的祖宗牌位上要寫上你的名呢!”接著她臉一沉:“呸!你陸家有錢,我沈家也不是個窮要飯的!”
正在這時,沈佑和沈貴走了進來。
沈佑看著王氏,斥責道:“老婆子,你又怎麼啦?”
“我怎麼啦?老婆子不識時,可是多少還識點事。”說著,王氏拉過沈茂:“每次看見這個沒孃的孩子,我心裡就像刀割一樣。這孩子這麼小,幹嗎要受這份罪哪?”
“啊呀,事都過去了,還在這兒翻這些陳芝麻爛穀子,幹什麼哪?”沈佑看見陸麗娘臉色不對勁,想趕緊把這事兒糊過去。
陸麗娘哭了起來:“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