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笑起來,“在密執安湖上,你遇到過滔天巨浪嗎?”
“嗯,芝加哥是一個多風的城市我在海上旅行過,船長,我想在船上過一天沒有問題。”
我在“美國人”上的日程是這樣安排的,一個漫長的白天過後,在日落時分,我們拋下錨在水上過夜;翌日早晨,約翰遜與他的大副划船送我到我旅行的下一站,塞班島的坦那帕哥港口。
這漫長的一天平靜悠閒,旅行單純得就像在打發時間。陽光明媚,和風拂面,縱帆船平穩地航行著,海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魚鱗般閃閃發光。男孩子們——其中還有兩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姑娘——朝氣蓬勃地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他們擦著柚木甲板,絞結著繩子與索鏈;那兩個姑娘,一個是來自紐約的金髮女郎貝特塞,一個是來自多輪多的淺黑型女郎桃樂絲,正在縫補著船帆。到了下午,赤裸著上身的水手男孩與那兩個穿著短褲與男襯衫的女孩在甲板上這一處那一處閒躺著,沐浴著陽光,或在救生艇的陰影下讀書。
甲板下面的船艙很暖和,陽光透過天窗照射進來;刨光的柚木板壁刷成象牙色,在那間主船艙裡,挨著兩邊的板壁修了兩排上下鋪;船艙中央是一張長長的柚木桌,三餐之間的空餘時間裡,男孩們在這裡打牌、讀書、寫信。船艙前面是廚房,廚師弗瑞茲(他是少數領工錢的船員之一)在裡面用奶粉、罐裝黃油與蜂蠟雞蛋做著可口的飯菜。那天的午餐值得一記——咖哩粉燉海龜肉,烤豆,煎洋蔥與玉米餅。
注視著那些年輕人工作與娛樂時快樂的身影,我不禁回憶起一些生活中的小小的樂趣。
約翰遜的妻子依萊克塔…愛克塞是一位身材玲瓏、金髮碧眼的女人,她穿著藍白色條紋相間的襯衫與藍色短褲,大部分時間與她的兩個兒子在一起,他們一個兩歲,一個四歲,在甲板上靈巧地跑來跑去,不時地在帆布上蹦一蹦。
“他們真是無所畏懼。”我對她說。
愛克塞的笑容令人眩目,“這艘船是他們的家,他們從來沒在別的地方生活過”
這兩個孩子在甲板下面有他們自己的艙室,從上尉與約翰遜夫人的艙室往前走,路過發動機室與浴室,前面的船艙就是他倆的房間;甲板下還有一間雙人特等房艙,是為貝特塞與桃樂絲準備的,她們兩人在這艘縱帆船上與其他的男孩子沒有什麼分別,然而,她們不住那間宿舍似的主船艙。
我也在主船艙被分派了床鋪,儘管只在船上過一夜,床長六英尺半,寬三英尺,薄薄的床墊子距離上鋪的床板不超過三十英寸。我床邊的牆壁是一面書架,主艙的所有牆壁幾乎都是書架。這是一群爇愛讀書、經常讀書的船員,既反映了他們良好的教養,也反映了他們所過的寂寞的生活。
船上的大副,海頓,是一個來自新澤西中產階級家庭的孩子,他大約二十歲上下,有著淺黃色的頭髮與修長的雙退,身體強壯,輕車熟路地執行著船長的指令。有時候,他看起來似乎充當著約翰遜船長與做水手的有錢孩子之間的翻譯,當然,那些“孩子”有的已二十八九、三十出頭了。這些富裕的船員包括一名醫生,一名攝影師,一位無線電專家,還有一個懂得船的內燃發動機原理的傢伙。即便如此,海頓還是受到了全體船員的尊敬與服從。
這個年輕人態度嚴肅,偶爾也會微笑,對約翰遜忠心耿耿。想到明天即將發生的事情,我決定找個機會直接同海頓談一談他將要參與的行動。
晚餐吃的是海龜肉,晚餐之後,船員們聚集在甲板上,欣賞天邊的落日。海水變成了耀眼的紅色,水波盪漾,溢彩流光,似乎水底世界正在放著焰火。這些倚著欄杆的嬌縱、冷峻的水手臉上露出孩子似的神情,既動人又有一絲傷感。生活已沒有如此單純了,現在是經濟蕭條時代,戰爭的腳步又已臨近,他們在逃避,在躲藏,躲藏在空曠的自然界當中,誰能因此而責備他們呢?
貝特塞,那個來自紐約的金髮女郎,在我們觀賞落日時,悄悄走到我的身邊。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清新的香皂味道,讓我想起了過去的瑪戈。她的頭髮是由千百個小卷組成的,像她那藍色的眼睛、蘋果般的面頰與淡淡地塗了一層口紅的嘴唇那麼可愛。
“每個人都說你是一個神秘的政府機構的代表。”
“每個人都說對了,”我說,“尤其是神秘這一部分。”
“太糟了”
“神秘?”
“你只在‘美國人’上待一夜,夜並不長。”
“是的,這有什麼遺憾?”
她咬住了嘴唇,“想同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