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和趙鶯鶯打過交道的,並不敢把她當作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因此言談舉止之間十分正式謹慎。
趙鶯鶯低頭就看到了桌上茶盤上放的茶壺茶杯,那茶杯倒放著,一眼可以看到杯底——官窯的細瓷!果然是十分受看重的。
“我姐姐現在並不方便出門。”
趙鶯鶯的解釋讓劉二姐愣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反應了過來; 跟著道:“也是呢,她現在確實不好出門,倒是我想的不周全。”
劉二姐自己沒有經過定親便‘嫁’人了,因此有些事情並不很記得。直到趙鶯鶯提及她才想起,定親到成親這段時間之內,女孩子最好是呆在家裡。做家務也好,準備嫁妝也好,總之不要隨意走動。
這時候被叫做小云的小丫頭端著茶壺茶杯進來,一起的還有一些洋糖、糕餅之類。趙鶯鶯多有眼力,一眼就看出來是有名的糕餅鋪子裡的點心。這本身和之前的傢俱、官窯瓷器一樣,都不重要,只是說明了劉二姐頗得潘裁縫的喜愛。
趙鶯鶯更加不懂了,這樣受看重應該是十分春風得意吧,有什麼事兒要求到自家呢。
“這是月合居的點心。”劉二姐把點心推到趙鶯鶯身前,笑著道:“他們家的點心最是香甜可口,我第一次吃的時候才曉得世上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趙鶯鶯並沒有說什麼,只不過笑著拿了一塊點心。點心的味道對於趙鶯鶯來說不好不壞,是好糕餅沒錯,但是你不能指望皇宮裡吃慣了的她能為此驚為天人。
劉二姐看著趙鶯鶯波瀾不驚的樣子,像是想起了什麼,慢悠悠道:“鶯姐兒你和我不一樣,你從小長在揚州,應該沒有我那麼沒見識。只不過是一塊糕點而已,你是不是覺得我沒見過好東西了?”
她並不需要趙鶯鶯的回答,自己接著自己道:“我就是沒見過好東西,鶯姐兒你不知道鄉下地方是什麼樣子。我家在老家並不是很差的人家,算得上中等,只是中等農戶人家的女兒又能有什麼日子。日日洗衣做飯、掃地除塵、照顧弟妹。。。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就連晚上也要點燈熬油道三更天,在油燈底下做針線。”
說著她苦笑:“就這樣,村子裡的姑娘許多還羨慕我來著,因為我家女人少,家裡要有人操持,所以我不用下地。”
農家的女孩子,若不是富裕殷實的,即便是沒嫁人的嬌客也要下田種地。不過也有一部分人家,他們看重、心疼女孩子,女孩子就可以在家養雞餵豬、照顧飯食。這些活計或許一整天下來也很累,但是相對於‘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這又是輕鬆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人都說我娘疼我,她對外人再狠,對自家的兒女卻是極好的。我當初也是那麼以為的,於是家裡勞累算什麼呢,看看村子裡一般大的女孩子過的什麼日子就苦也是甜了。”
日子果然是對比出來的,趙鶯鶯百無聊賴地想。
“可是——”劉二姐的聲音陡然拔高:“我後來才知道,爹孃疼愛不疼愛的才不是從多分一顆甜棗,多給一個笑臉上看出來的。這些非要在要緊關頭看,才能見到最真的一面。”
“家裡有困難我知道,那時候能指望的就只有靠我賺一筆聘禮,好回老家度過難關。家裡養我長大的,為家裡奉獻我沒有二話。但是為什麼是做外室?之前已經說好了是嫁給一個賣燒餅的鰥夫,人家拿出來的錢早就夠娘他們回老家度過這一段苦日子了——我對娘哭,讓她別把我嫁給人做外室,可是她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要聽話就好了。”
劉二姐有些悽楚道:“可是這是什麼婚姻大事,這真是‘婚姻’嗎?官府裡我的戶籍在哪裡?還不是在劉家,我就是這麼不明不白而已。”
趙鶯鶯安靜地聽劉二姐說,劉二姐的意思她聽出一些來了。只不過這些想頭一半真一半假,換了另外一個人不知道要多可憐她,到洞察真相的趙鶯鶯這裡倒是十分尋常。
“劉二娘子說的什麼,我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趙鶯鶯睜著眼睛,做出不懂的樣子。
劉二姐這才想起來趙鶯鶯再老成、再機靈,那也就是一個小孩子,自己最後說的東西她哪裡明白。於是趕緊擦一擦眼角的淚花,強顏歡笑道:“鶯姐兒你還小,不知道呢。”
“哦。”趙鶯鶯簡短地應了一聲,然後點點頭就不再說話了。
趙鶯鶯沒有往下問,顯然讓劉二姐一肚子的解釋沒有地方說。只能拿出針線等,真的和趙鶯鶯做起針線來。
她本來還想借著做針線的事情教一教趙鶯鶯,也好拉近關係。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