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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選仲表伯一家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只剩下了幾堵半人高的石牆。門前那棵苦丁茶，也因多年沒人照管而枯萎得差不多長不出葉來。每當走過那裡時，我的心裡就會湧起一種難以言說的傷感。酸楚的淚水就會在我的眼眶裡打轉。我彷彿覺得，小角和小鬥正坐在門前的院子裡，一個吹簫，一個拉二胡，一個吹笛子，一個彈圓琴，那優揚的山歌調，那婉轉的妹仔調，那悅耳的嗩吶調，總在耳邊不停地迴旋著……。可是，當我回過神來再看看眼前的景物時，卻又只有一些蒼涼的殘垣斷壁。我再一次為選仲表伯的悲慘命運而嘆息……

我不禁問自己，難道人的命運真的就像選仲表伯所說的那樣，都是上天註定的嗎？我不能回答自己。也許，對於人的命運，對樂觀者來說，雖然自己不能選擇命運，但可以透過努力來改變命運；而對悲觀者來說，自己既不能選擇命運，也不會去努力改變命運。一個人，不必對自己的過去過分在意，也不必對自己的未來去作過多的猜測；已經過去的就任由它過去，不管別人怎樣去評說；現在正在過著的日子，要好好生生地珍惜快快樂樂地渡過；沒有到來的歲月，要順其自然讓它來到。只有這樣，即使自己身處困境，即使自己正在遭遇不幸，即使自己歷經苦難總也看不見到頭的時候，內心也會充滿坦然，也會感受到生活中的幸福和快樂。也許，選仲表伯就是在歷經種種不幸之後，終於悟出了應該如何去面對今後的生活，所以他去世時才會顯得那樣安祥。別人對於命運是怎樣理解的，我不得而知；我所作出的對命運的理解，也不敢妄加於別人。

第四章　山林豺狗

第四章　山林豺狗

豺狗叫喚的時候，寨子裡就出奇的安靜，雞不敢鳴，

狗不敢叫，連正在“回草”的牛也停止了咀嚼，豎起耳

朵靜靜地聆聽，似乎隨時準備著用牛角抵禦突然竄進牛

圈裡襲擊的豺狗。聽著奶奶擺談豺狗的時候，我也緊張

地直往奶奶的懷裡鑽，生怕突然間就會有一兩隻豺狗從

用苞谷杆遮欄的屋山鑽進來……

一

小時候；奶奶曾給我講過一件發生在者要寨子的趣事：

夏季的一個晚上，寨子裡有個人到村前的田壩裡放田水。這個人在奶奶講述的故事裡是有姓名的，只可惜事隔多年被我遺忘了。這個人來到田壩裡，遠遠地看到有個黑影靜靜地立在溝邊的放水口，就像一個正坐在田埂上抱著雙膝埋頭打瞌睡的人。是誰在這裡打瞌睡呢？這個人邊猜測邊躡手躡腳地向那個黑影的背後靠近。走到黑影的背後，那個黑影仍然絲毫不動，似乎一點也沒有發現身後已經站著了一個人。到底是誰呢？來田壩裡放田水竟然睡得這麼死！走到黑影背後的這個人非常想知道這個黑影倒底是寨子裡的誰。他決定嚇唬這個黑影一下。

於是，他迅速伸出雙手從後面矇住黑影的雙眼並將黑影的頭緊緊地抱在自已的懷裡，甕聲甕氣地說：“夥計，你猜猜看我是哪個，猜不出我不放手！”哪知經他這麼一矇眼一抱頭和一聲問話，那黑影便像是一下子從睡夢驚醒過來，“蹭”地一下子撐了起來，併發出了一聲刺耳而悠長的尖叫。這個黑影哪裡是坐著打瞌睡的人啊，竟然是一隻個頭高大的豺狗！抱住豺狗的這個人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不知如何是好。那隻豺狗也許是因為突然間被人緊緊抱住頭且矇住雙眼，也驚慌地邊撐站起來邊使勁掙扎。也許是豺狗掙扎時用力過猛，竟然一下子便將抱住它頭頸的這個人甩到了溝邊的那塊稻田的中間，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被豺狗甩到田後，那個人便屏息趴在秧苗叢中一動不動，靜靜地聆聽田邊的豺狗有何動靜。再說那隻豺狗把抱住自已的人甩脫以後，昂頭長嘯兩聲，在田邊來回走了幾步後，便大擺大搖地離開了。那人不知豺狗是否走遠，也不知豺狗還會不會再回轉過來，所以並不敢貿然起身出田，而是一直靜靜地趴在秧苗叢中，直到天亮確定豺狗不會再出現後才敢爬起身來回家……

給我講述這個故事的時候，奶奶告訴我說，過去，者要寨子周圍都是樹林，都是灌木叢，一到天黑，山後的樹林子裡就會傳來豺狗叫喚的聲音，一聲接一聲，聲音很長也很刺耳。那些聲音先是從遠處的山谷裡傳出來，接著是從寨子附近的山林裡傳出來，最後竟然是從房前屋後傳出來，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刺耳，讓人聽得心驚膽戰、毛根聳立。豺狗叫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