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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發覺自已愈來愈傾向米勒:“藝術,這是戰鬥;在藝術中,一個人必須嘔心瀝血。”泰奧對他有信心,雙親沒有對克里斯廷不滿,海牙沒有人再來干擾他。他可以完全自由地放手進行他的工作了。

堆放木材院子的主人把到院子裡來找活兒而沒有撈到活兒子的人,都給文森特當了模特兒。他的錢包空了下去,他的畫夾滿了起來。他無數次地描繪躺在火爐旁搖籃裡的娃娃。秋雨來“臨,他在戶外油布上苦幹,捕捉到了所追求的效果。他很快地領悟到,一個人能看準色彩,立刻懂得如何分析,並說”那灰綠色是費裡帶黑,幾乎不帶藍色“才算得上是一個色彩學家。

不論畫人物還是風景,他希望表現的不是感傷,而是嚴肅的悲痛。他要達到那樣的境地——人們會對他的畫這樣講:“他深深地感受到,他親切地感受到。”

他知道,在人們的眼裡,他是一個飯桶,一個反常的、討厭的人,一個在生活中毫無地位的人。他就要在畫中表現這樣一個怪人、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心裡所想的東西。在最貧窮的茅屋裡,在最骯髒的角落裡,他看到了畫意。他畫得愈多,對別的事情的興趣也就愈少。他愈想擺脫那些瑣事,他的眼睛也就愈快地捕捉到生活中的畫意。藝術要求持久的勞動、不顧一切的勞動以及不斷的觀察。

唯一的困難是油畫顏料花費太大,而他又用得很厚。當他把顏料大量地擠在畫布上的時候,就好象把法郎扔在須德海中。他畫得很快,畫布的賬單一大堆。他一口氣可以完成一張,莫夫兩個月才畫一張。好啦,他沒有辦法畫得薄一點,也沒有辦法畫得慢一點。他的錢象揮發的蒸氣,而工作室裡則塞滿了圖畫。泰奧一寄到津貼費——泰奧講定在一日、十日和二十日每次寄五十法郎——他就奔到顏料店,購買大管的路石、鑽藍和普魯土藍,小管的那不勒斯黃、土黃、組青和藤黃。然後他興高采烈地作畫,直到顏料和法郎兩空,通常在生活費從巴黎寄到後五、六天,麻煩就產生了。

他感到大吃一驚:要為娃娃買那麼多的東西;克里斯廷要不斷服藥,添置新衣,吃營養品;赫爾曼要買書和學習用品,因為他上學了;家庭是個無底洞,他得不斷地往裡塞燈、瓶瓶罐罐、毯子、煤、柴、窗簾、地毯、蠟燭、被單、銀製品、菜盆、傢俱以及沒完沒了的食品。他簡直不知道怎麼在他的繪畫和靠他吃飯的三個人中間來分配這五十法郎。

“你就象一個幹活的,一領到薪水就往酒店奔,”有一次,當文森特從泰奧的信封裡搶出那五十法郎,開始收集空顏料管的時候,克里斯廷說。

他做了一具新的、有兩隻長腳、能在沙丘上架設的透視器,架子的角都叫鐵匠做成鐵的。有著海、沙丘、漁民、小船、馬和漁網的斯赫維寧根,最吸引他。他每天步履艱難地穿過沙丘,放下沉重的畫架和透視器,捕捉海洋和天空的千變萬化。進入深秋後,別的藝術家們開始在工作室裡生火了,他卻在風裡、雨裡、霧裡和暴風雨裡作畫。在最壞的天氣裡,他那溼淋淋的圖,常常沾滿了飛濺的沙粒和鹹味的水。雨把他淋得透溼,霧和風使他發冷,沙粒飛進他的眼睛和鼻子……他心甘情願地畫到最後一分鐘。現在,唯有死才能使他停下筆來。

一天晚上,他把一幅新油畫給克里斯廷看。“真是,文森特,”她嘆道,“你怎麼畫得這樣逼真的呀?”

文森特忘記了他是在和一個胸無點墨的女人講話。他應該對韋森布呂赫或莫夫講才對。

“我自己也不知道,”他說,“我拿著一塊白板坐在吸引我的景色之前,我說:‘那塊白板必須變成某些東西!’我畫了很長時間,回到家後感到不滿意,便把它放進壁櫥。休息一會兒後,我提心吊膽地去看。我還是不滿意,因為在我的頭腦中,原來的壯觀太清楚了,以至於無法對我的描摹感到滿意。然而,我也畢竟在我的畫中找到了打動我的某些東西的回聲。我看到,大自然告訴了我某些東西,對我講過了話,而我也速記下來了。在我的速記中,也許有幾個字沒法辨認,也許有錯誤和遺漏,但其中有著樹林或海灘或人物告訴我的某些東西。你聽得懂嗎?”

“不懂。”

克里斯廷對他所做的一切不理解。她認為他的作畫渴望是一種花餞的入迷。她明白,不管怎麼樣,他的生活是建立在牢固的基礎上,所以不想加以反對。他作品的目標、緩慢的進步和費力的表現,與她毫無關係。她是一個普通的家庭的良好伴侶,但是,文森特的生活中只有一小部分是家庭的。當他想用文字表達自己的時候,只得給泰奧寫信。他幾乎每天晚上傾瀉出一封熱情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