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綢被,繡著湖藍的繡球花。
池榮厚靜靜地躺在枕頭上,臉色蒼白,俊眉緊蹙,睡得極不安穩。
靜悄悄的空氣裡混著淡淡的藥膏與安神香的味道。
細微的腳步聲,輕得如微風吹過樹葉,然後是欒嬤嬤壓得很低的嗓音:“姑娘,嬤嬤拿了些吃的過來……三少爺怎麼樣了?”
“還沒醒。”
榮嬌軟糯的聲音:“春大夫說最快要明天早晨……”
“那就好……春大夫醫術高明,還有玄公子在,不會有事的,三少爺福大命,一定沒有大礙的。嬤嬤守著,你先用些餐飯,可好?”
從三少爺救回來,姑娘得了信後,就親自守在這裡,茶飯不動。這樣下去,可怎麼成?三少爺沒回來,姑娘跟著煎熬,本就吃不下睡不好,全憑一口氣撐著,再這麼熬下去,別三少爺沒醒過來,姑娘倒先累病了。
“嬤嬤,我吃不下。”
榮嬌小臉苦苦的,眼睛澀澀的,卻沒有眼淚流出來,心裡悶悶的,說不出的壓抑。
“……那就喝點湯,好不好?”
溫柔低緩的聲音飽含著不容錯失的寵溺。
是玄朗。
他的腳步輕得沒有一絲聲響。
“你回來啦?”
榮嬌起身,先前的兵荒馬亂他一直都在,不過是還有一些要善後的事情需要他處理,才暫時離開去了前院書房一會兒<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欒嬤嬤也上前見禮,極有眼色地讓人又拿了一副碗筷,“……沙參烏雞湯,燉了兩個時辰。姑娘,殿下也一直忙著沒來及用餐……”
……
雞湯似乎很燙,熱氣燻得榮嬌的眼睛浮起一層濛濛的霧氣,欒嬤嬤精心燉煮的湯,味道很鮮美,榮嬌卻有些食不知味,在玄朗的哄勸下勉強用了大半碗。卻再也咽不下了。
“玄朗。我難受……”
待欒嬤嬤收拾了碗筷,端了托盤下去,榮嬌眼底的那層霧氣更濃了。卻始終沒有幻化成實質的液體。
“嗯,”
玄朗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自己的膝頭,彷彿她是易碎的寶物,將她的小腦袋按向自己的胸口。企圖借自己的溫暖消除她心底的不安與難過。
“嬌嬌,你還有我。要是難受,想哭就哭,乖……”
他的聲音低柔的如春天時無波無瀾的大海,充滿著無邊的溫暖與撫慰。
誰也沒想到會有那種意外發生。
康氏死了。
為榮厚擋的刀。
死在牢房的門前。
他們已經逃出了被囚的地牢。救援的人也已經進了莊子,馬上就可以恢復自由,不幸卻在最後的一刻上演。
那一刀是刺向池榮厚的。若是沒有康氏……死的或許是榮厚——雖說不是刺向要害處,不會一刀斃命。但他本就受了內傷,再受刀傷,失死過多,兇吉也是難料的。
他的人還差一步趕到,最終卻是傷了腳的康氏在危急一刻,擋在了榮厚的身前,因為身高的原因,那柄並未刺向池榮厚要害處的刀,卻正中她的胸口,當場就沒救了……
康氏縱有萬般的不是,她待榮厚卻是慈母,能毫不猶豫替兒子擋刀,為兒子而死的,這樣的母愛任何人都不能置疑!
可是,他的小樓呢?
知曉全部真相的玄朗為他的小樓心疼,康氏為救兒子而死,可對嬌嬌卻是那般殘忍!
她臨死前拉著池榮厚說對不起,對不起讓他受了這番無妄之災,她所有的內疚與悔恨,居然沒有一點是給榮嬌的!
其心何等的冷酷無情!
所有的這一切,若沒有她,又怎麼會發生?可她直到臨死前,居然還將所有的罪罰怪在榮嬌身上!要池榮厚答應她從此遠離池榮嬌那個小喪門星!
她將所有的事情,甚至自己的死都遷怒到了榮嬌的身上,卻不想若沒有她瘋狂般的偏執、冷血,又怎麼會有這樁自導自演的失蹤案?
一個做母親的,瘋狂矛盾到這種程度,玄朗都不知應該如何評論其善惡了……能為兒子死,也能一次次送女兒死,同樣是親生的骨肉,這種扭曲的心理,極端莫名的愛恨,著實令人無語<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
有小小的抽泣聲,細微的低低的,彷彿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