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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學壓根就不相信他的話。後來他自己又向他們坦白承認,這完全是他瞎編的話,於是這一事實又傳遍了整個學校。

這樣一來,薩特在學校開始有了一點名氣,但這並不是什麼好名氣。他被同學們稱為“巴黎佬”,也就是說:在他們看來,這個人不僅說話口音怪怪的,而且喜歡吹牛,是一個不可相信的傢伙。與他期望的相反,他的這一番表演不但沒有改善與同學的關係,反而加重了他們對他的排斥和敵視。

這時第一次世界大戰已經進行了多年,男人們大都上戰場去了,這些正在上學的孩子們經過長期的耳濡目染,已經習慣於暴力,甚至以使用暴力為榮。薩特晚年回憶當時的情況說,有的男孩子本來人倒不壞,卻可以因為母親沒有及時遞給他土豆,手持匕首,追打著自己的母親,在他們看來,一個男子漢就應該是這樣的。而一旁看著的人們也不認為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妥。

在這種以暴力為家常便飯的環境中,薩特作為一個可笑的“巴黎佬”,註定要成為孩子們攻擊的主要物件。他在學校經常遭到嘲弄和毆打。到後來,他自己也融入這個暴力環境之中,成為暴力的一分子,習慣於用鬥毆來解決問題。

不但一個學校內的孩子們以相互使用暴力為常事,拉羅舍爾學校的孩子同其它地方的孩子之間也處於對立狀態,就像當時世界各國的關係一樣。這個學校孩子們的敵人有兩撥,一撥是宗教學校的孩子們;一撥是沒有上學、屬於下等階層、將來的出路大都是學徒的孩子們,他們通常被另外兩撥人稱為小流氓。這三撥人中,任何兩撥一見面就打。拉羅舍爾學校的孩子儘管內部鬥得也很厲害,在面對其它群體時還能做到同仇敵愾,一致對外。

薩特晚年回憶了當時的一個場景:一次他同母親一起上街,走到一個商店門口,母親已經進去了,薩特正待進去,看到一個“小流氓”,於是他止住了腳步。他與這孩子怒目相視,然後相互謾罵,最後說不清楚是誰先動的手,兩人拳打腳踢扭打在一起。待到安娜…瑪麗從商店出來時,這兩個鬥士已經在大街上滾成一團。她看到這個場面不覺目瞪口呆,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薩特從敵人的擁抱中拉扯出來。其實薩特和這孩子根本就不認識,不知怎麼回事,一見面就自然產生敵意,然後就打起來。這是當時的社會風氣使然,暴力已經深入到這些孩子們的生活習慣之中。

在拉羅舍爾,對薩特一生影響最大的是,他真正懂得了什麼是暴力。從這以後,他再也無法忘記暴力了;當他回到巴黎,那時實際的暴力環境已經不復存在,但他在對待他人時,仍然無法完全擺脫暴力的陰影。即使是對那些很要好的朋友,薩特仍然覺得有發生暴力的可能,因此在心理上始終同他們有一種距離感。大學生打架鬥毆的情況是很少的,而薩特在上大學期間還常常跟同學打架,不是他把別人打得頭破血流,就是別人將他打得鼻青臉腫。甚至在他當了老師以後,還跟同事打過架。不知為什麼,那位教師老是跟他過不去,一次在教師休息室,兩人言語不合,到最後就打了起來,直到其他同事將他們分開。

暴力的影響反映在性格上,是薩特具有易怒的特點。他很容易發火,特別是在早上;發起火來是很厲害的。有一本關於薩特的論著在論及薩特的性格說,他“性情溫和”,(杜小真:《薩特引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頁)這恐怕是缺乏對他生活情況的基本瞭解所致。薩特對一般不熟悉的人,是很客氣和有禮貌的,實際上是敬而遠之,這並不能反映他的真實性格和氣質。

隨著年齡的增長,薩特實際上的暴力行為大大減少,最後不再存在,但他的暴力意識或暴力情結在他的寫作活動中仍然有反映。我們在閱讀薩特作品時,常常能體會到一種獨特的風格,他的語言十分有力,甚至有些狂暴、粗野、放肆,這應該是暴力因素透過移情作用在文字上的體現。薩特的文學和哲學作品,有許多地方是以暴力、酷刑拷打等為主題,可以說,他一生都在探究暴力與自由、道德、博愛的關係。在拉羅舍爾的遭遇,對於他的這種研究興趣應該有著較大影響。

在這段悲慘黑暗的日子裡,薩特唯一的慰藉是音樂。到拉羅舍爾後,他的鋼琴課停了,但仍然堅持練琴。母親的鋼琴放在大客廳裡,這個客廳一般情況下不用,也沒有人去,只有開招待宴會才使用。薩特沒事時就溜進去彈琴。

由於芒西不喜歡音樂,安娜─瑪麗到拉羅舍爾後很少彈琴。但聽到薩特彈琴,而芒西還沒有回家,她會來客廳指導一下薩特,有時自己也即興彈奏一曲。在薩特的水平達到一定程度後,安娜─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