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聲中,虯髯道士推桌踹凳,結結實實栽倒在地,嘴裡猶自叫著:“別轉!停下!妖孽……”
在地上手足亂舞,跟臆想中的妖孽搏鬥一番後,道士再扛不住酒勁,罵了一聲:“好生厲害!”便呼呼大睡了,也不知他是罵妖孽還是這酒。
林大郎目瞪口呆,林繼盛瞠目結舌,王衝此時才放下心來,他還擔心這虯髯道士不頂事,喝成胃出血,那就麻煩了。現在只是睡了,該無大礙。
“二郎,這真不是妖法吧……”
林繼盛呆呆地道,可失神也只是剎那間,接著就穩住了心神:“二郎怎會使妖法,今年的酒市,海棠樓就要名揚成都了!”
看著林繼盛眼中閃動的光亮,王衝恍然,林繼盛對這酒是另有期待。
兩三天功夫,不僅搞定了地盤,林繼盛還另送百貫謝禮,王衝也忍不住小小自得一番。
地有了,建學校還得有錢,這不是一二百貫能解決的問題。不過王衝早有計較,搞出酒jīng,也是為此作準備。
第二rì,王衝正要出門,王彥中叫住了他,躊躇了好一陣,才道:“別跑得太累,建學之事可以慢慢來。”
王彥中已知王衝盤算,他也很支援。至少他可以興學鄉野,而不止是啟蒙村童。但此時他說話的表情很是怪異,王衝一看便知,這話不過是遮掩,王彥中本另有話說。
想想今rì自己要去的地方,王衝便明白這爹想說什麼,笑道:“不若爹與我同去?”
王彥中擰了一陣眉毛,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在門口眺望王衝騎著小毛驢遠去,王彥中一臉愁雲地道:“千萬別遇上啊……”
王衝尚不知王彥中在搞什麼名堂,到了潘家花圃,就被滿目黑白驚住。
“潘老爺子故去了!?”
聽到這個訊息,王衝也是黯然,雖只跟潘老爺子見過一面,卻能看得出老爺子是個善人。之前故意招贅王彥中,也是為女兒著想,這一去……
看看守門的家僕多是老弱,青壯已不見蹤影,還聽得院子裡隱約傳來爭吵聲。王衝暗歎,潘老爺子這一去,潘家擔子全落在了潘寡婦身上,司空見慣的爭產戲,怕正在潘老爺子靈前上演。
轉身去採買了一些祭品,再度上門,宅院裡已空蕩蕩一片,靈前一片狼藉。潘寡婦和香蓮玉蓮母子,三個大小美人哭得梨花帶雨,卻還強自撐著接待王衝。
品著潘寡婦看向自己那股欣慰又遺憾的眼神,再看看香蓮玉蓮倚在左右,恨不得拉住自己痛哭一場的悽苦無依狀,王衝心道,正是好機會!正是把潘寡婦變作後孃,香蓮玉蓮變作妹妹的好機會……這不是趁人之危,而是守望相助,順便為之嘛。
王衝關切地道:“巧姨娘,我爹雖不好登門,卻交代我盡力相助。姨娘若有難為之事,儘可吩咐侄兒。”
潘寡婦勉強一笑,帶著濃濃的鼻音道:“二郎有心了,都是潘家之內的事,不敢勞動二郎。”
看來還真是遭了逼迫,王衝擺手道:“姨娘哪裡話,我娘與姨娘情同姐妹,王衝也能算半個潘家人,就算說話不管用,幫姨娘出出主意也行。”
他擠兌道:“難不成是姨娘嫌王沖年紀小,不知世事?或是嫌王衝在外已立下‘太歲星君’一名,誰沾上誰就倒黴?”
潘寡婦苦笑道:“二郎已名揚蜀中,聽說都已入了官家的耳,哪敢視二郎作無知小兒?只是……”
她還要推脫,王衝又招呼道:“香蓮玉蓮,要不要衝哥哥幫忙?”
姐妹花咬著手絹,淚珠如斷線珍珠般滴答而下,都緊緊盯住了王衝,一副千肯萬肯的急切之狀。潘寡婦暗歎一聲,吩咐道:“還不給你們衝哥哥伺候茶水?”
哪顧得上什麼茶水,兩姐妹聽得母親轉了心思,嗚哇一聲,徑直撲了過來,一左一右摟住王衝,淚水頃刻便打溼了王衝兩肩。
“堂叔堂伯們就在爺爺的靈前,要孃親交出花圃……”
“他們都不問孃親的意思,要將孃親許給別人……”
“還說已經給我們找了婆家,要我們等著嫁人……”
“連家裡那些下人都站到他們一邊,孃親在靈前拿剪刀比著胸口,他們才沒敢強逼著孃親。”
姐妹倆哭訴間,就已將潘寡婦的處境道個明明白白。
再問清楚了潘家親戚的企圖,王衝嘆道:“姨娘,若是他們要花圃,便作價賣了他們,雖有損失,也比跟這幫小人廝纏到底的好。”
潘寡婦咬著銀牙,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