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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婚,是去採購必備三大件(手錶、腳踏車、縫紉機)及諸如臉盆、痰盂、熱水瓶之類的日常生活用品,就連結婚要分的喜糖也要從上海捎帶,大白兔奶糖是最有名的,還有使新房熱鬧的紅燈牌收音機。後來溫州人辦起了家庭工廠,許多生產原料要到上海採購,機器裝置和配件要到上海選買。

第三要靠上海的技術。上海既然代表了中國輕工產品的最高水平,上海工人的技術水平也就是最高的。溫州要辦家庭工廠必須學習上海的技術,一是走出去,二是請進來。七十年代我在紡織廠搞技術時就曾帶工人到上海學習過,這是走出去,還有就是請上海退休的老師傅到溫州作技術指導,我們廠就有兩位上海退休師傅。我們的工資每月四十元,上海退休師傅的工資每月一百二十元,那可是個天文數字,而且還允許他們帶家屬來工作。我們請的一個做紡織技術配件的七級(最高是八級)木工師傅,他把自己弱智的兒子也帶來了,那是學不會技術的人,只浪費材料,工資卻與我這個技術科負責人一個等級。

迭格溫州赤佬

溫州人到上海採購,其他地方的人也到上海採購,上海人那時神氣得很,特別是營業員,彷彿個個是上海市長似的,看見外地人愛理不理的。要回答問話也只用上海話,“啥?”“沒!”兩個字是對外地顧客使用頻率最高的。上海為了限制物資的外流,除了與其他省市一樣的布票、糧票、油票等等之外,還搞了個上海專有的“上海專用券”,購買諸如棉布之外的化纖布,部分化纖成衣以及緊俏的日用品都要憑這專用券,外地人常常只能對櫃檯內的緊俏貨乾瞪眼。

有個笑話說外地人到上海南京路的第一百貨公司(上海人稱中百一店)購物,看到一種花色化纖布,非常喜歡,就向營業員提出要購買。營業員愛理不理地用上海話說了三個字:“專用券”,外地人不懂上海話,聽成了諧音的“轉一圈”,心裡直嘀咕:買布料幹嗎要轉一圈?但外地人到上海本身就覺得矮一截,望著那營業員冷若冰霜的臉色又不敢問,後來想通了,大約她要看看我的身材高矮胖瘦決定買多少給我,便在原地轉了360度。營業員搖搖頭,往門口一指。營業員以為他在找規定的告示牌,往門口一指意識是那裡有通告,我們按規定辦事。外地人以為要到門口轉一圈,便繞著偌大的第一百貨公司跑了一圈,氣喘吁吁地回到花纖布櫃檯,又指著那塊花色化纖布。營業員發脾氣了,大聲說:“上海專用券!”外地人只好苦笑,百貨公司轉一圈都累成這個樣子,還得上海轉一圈,上海有多大!

講的是笑話,但對溫州人來說都是真話,當營業員說,“轉一圈”(專用券)時溫州人會真地到門口轉一轉,溫州人是去尋找在外邊倒買專用券的人,買了“上海專用券”再去購化纖布。上海的規定難不倒買溫州人,在上海倒賣糧票、布票和專用券的大都是溫州人。

所謂的“計劃經濟”實際上堪稱“官僚經濟”,當官的想怎麼計劃就怎麼計劃。溫州到上海的輪船天天排長隊,春運高峰時經常要排一整夜隊。但搞計劃的人就是不會想到增加航班,旅客排隊不排隊與他無關。碼頭的管理人員也不會積極地向做計劃的人反映情況,你排隊更好,我的權力更大,你們想不排隊就得求我。於是就有人送禮開後門,就有人開始倒票,就產生了我上面提到在上海買賣票證,倒賣生產資料,倒賣機器裝置和零配件。當然更多的人是在上海做木工,彈棉花,補皮鞋,做衣服等等。

上海人過去看不起蘇北人,稱他們是“下只角”的。因為蘇北人在上海一般是幹苦力的。如人力車伕、澡堂子裡擦背、修腳的、掃地倒馬桶的大都是蘇北人。解放後強調勞動光榮,蘇北人的第二代、第三代又與上海人同化,成了正宗的上海人了。這時的上海人最看不起的是溫州人,一提到溫州人就聯想起投機倒把,聯想起做苦力。“迭格溫州赤佬,就會投機倒把!”“迭格溫州赤佬,只會彈棉花!”之類成了上海人提到溫州人的口頭禪。同樣是排隊購船票,買寧波的,買青島大連的,吆喝一聲排好隊就算,對買溫州船票的要在排隊的人身上用粉筆編好號,讓人感到很屈辱;同樣是托執行李,溫州人的行李要檢查,經常是捆紮得好好的,檢查得一塌糊塗,要重新打包捆紮過;同樣是上海市場上能買得到的低檔香菸,其他地方的人可以任意帶,對溫州人規定只能帶兩條,多了要沒收,溫州人在上海最倒黴,偏偏溫州人又離不開上海。真是又急又氣又無可奈何。

我們廠生產的提花絲帶是透過上海絲綢進出口公司出口的,我需要經常去上海,那時去一趟上海可不容易。星期一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