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容捱了阿瑪的訓,左想右想都覺得委屈,論起地位來,漢人連蒙古人都不如,何況她還是滿人中的旗人,她不去漢人家,有什麼過錯,阿瑪怎麼就捨得那麼狠狠的罵自己?如此想想,畫容第一次覺得阿瑪不疼她,於是越發的委屈,將自己關在房裡難過了一整天。
初三那日,葉赫那拉氏比平日早起了半個時辰,命海棠將自己精心打扮了,又穿了得體的衣裝,頭上較平日多插了兩根素淨的簪子,照照鏡子覺得不會在人前失禮,又不會影響老爺官威後便起身出去,今日孩子們也都早早的過來請安,等會兒用過早飯就一併去李府。
後輩們行完禮後紛紛入座,葉赫那拉氏坐在主位上將三個孩子的著裝一一打量著。崇禮平日都是他姨娘在伺候,崇禮姨娘是個極懂禮數的人,著裝方面自然不會出什麼錯,淺灰色的雲紋袍子,腰間繫一白色環佩,簡約又端正。書容因是頭一次去別人家裡做客,所以頭晚上特意將安媽媽請到了臥室,丁香將衣櫃開啟,把書容秋日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拿出來讓安媽媽瞧了,問穿哪色哪款的好,安媽媽一眼看過去後微微笑著挑了件淡粉的,說赴喜宴,什麼款的倒不重要,合身好看就行,關鍵是衣裳顏色要選好,既是辦喜事,自然得喜氣,淡粉就極好,既合書容這個年齡,又適合好日子穿。書容便穿了那件淡粉,今日早,安媽媽又特意來伺候書容洗漱,且參照宮裡小宮女的髮式給書容梳了個類似於兩把頭的髮式,再在兩邊各別上一個小花鈿,看著那是格外的精緻嬌俏。
葉赫那拉氏瞅著書容那張臉,想起了書容的額娘,面上遂不太歡喜,再瞅到畫容身上,見了畫容那滿頭的珠翠,面上一下就冷了下來,張嘴就喝問:“這頭是誰給你梳的?”
畫容從來都不怕葉赫那拉氏,即便葉赫那拉氏擺臉色她也不怕,毫無畏懼的說是她的大丫頭梳的。
葉赫那拉氏雙眼凌厲的掃到畫容身後那大丫頭身上,大罵了句混賬東西,那丫頭也就丁香一般的年紀,受了這句罵早就慌得噗通跪了地,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吭聲。葉赫那拉氏喝道:“昨日吩咐過,淡雅素淨即可,你這妖蛾子,素日裡就是個華麗花哨的,留你在身邊只會帶壞姑娘,拖出去狠狠的打,再攆出府去!”
那大丫頭死人一樣的抬了臉,愣了片刻後才知道爭辯,葉赫那拉氏哪裡由她辯,揮手命人將她架出去,那丫頭扯著喉嚨大哭,求畫容救她,畫容遂對葉赫那拉氏道:“是我要她如此的。”
葉赫那拉氏匆匆瞪畫容一眼,又命人趕緊的把那丫頭叉出去,畫容遂也沒再說什麼。崇禮見那丫頭可憐,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也沒說。
站在書容身後的丁香被這一幕嚇得渾身發顫,雙手抓著袖袍,身子往書容靠近些,彷彿這樣就安全了。
書容冷眼看著面前的這一切,畫容今日著實是犯了大錯,這翻富貴相的去參加漢人的宴席,一來有可能讓阿瑪落人口實,為修水庫一事,底下官吏多有對阿瑪不滿者,若是被誰參個貪,大好前程就沒了,二來極易招惹漢人的不滿,李曦是寶慶名士,前來賀喜的漢人定然不會少,她這麼高調的炫富,真真是刺疼漢人本就憤憤不平的心。繼母早已想到這一層,所以之前就吩咐大家裝扮要淡雅點,繼母為了阿瑪用心良苦,偏畫容不懂,活生生害了一無辜的丫頭。
書容往門口望去,那丫頭哭天喊地,十指碰到什麼都一頓亂抓,抓不住就瘋子般的亂打,看得著實嚇人。廉正昨晚宿在崇禮姨娘那頭,這時剛巧過來,那丫頭看見了發了狂似的朝著廉正手舞足蹈,求廉正救她,廉正擰緊了眉,命先把她放了才問怎麼回事,小廝們畏畏縮縮的往上房屋裡看一眼,廉正遂道:“等在這裡,如何處置聽我發話!”
見廉正進來,眾人紛紛起身,崇禮書容畫容先請了早安,葉赫那拉氏再行禮,又將廉正請到主位上坐了,廉正坐定後眼睛往畫容頭上盯了好幾秒鐘,才問葉赫那拉氏外頭是怎麼回事,葉赫那拉氏瞧見廉正方才往畫容身上盯了一瞬,遂笑著道:“就畫容這身裝扮,竟是那丫頭出的主意,妾身不打她,實在不足以震懾其他下人!”
外面那丫頭聽了大喊著說是四姑娘要她如此裝扮的,四姑娘說既然要去,就要叫那些漢人瞧瞧滿人的氣派,葉赫那拉氏聽了面上青了一陣,命人趕緊的把她架出去打,廉正冷著臉問畫容是不是那丫頭的主意,畫容左右權衡了翻後說是,廉正便發大脾氣了,手往案上重重一拍:“荒唐!她一個丫頭,敢隨意糊弄主子?”
廉正這一拍一喝的,愣是將葉赫那拉氏也嚇了個激靈,乾乾的不敢再說話。畫容渾身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