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乾西二所笙鼓不絕熱鬧非常,寤生受了宮人一路的跪拜行禮也面色淡然無動於衷,此刻見了這等滿目大紅的吉祥顏色,也不禁微有動容:畢竟是兒子的婚禮,是他長大成人的標誌,她這個做母親的怎能不高興?
吉時快到,庭院、大廳內都賓客滿至,寤生的軟轎剛停下,只聽三聲清亮的鞭響,宮人們都迅速有致地在離此不遠處的一扇門外恭敬地侍立。
隨著一聲尖細響亮的嗓音:“皇上駕到——”所有的人都應聲跪下,一乘明黃軟轎映入寤生的視野,同樣在殿門外停下,寤生這才發現自己還坐在軟轎上。
胤禛被扶下轎,轉眸瞧了她一眼,微怔了一下,隨即慢慢走了過去,面容卻依然清冷如水。寤生垂下眼瞼,自己下了軟轎,大概是許久沒有穿花盆底子的緣故,剛要小心翼翼地跨過地上的轎杆,誰知腳底突然一滑,還來不及驚呼就要像地面摔去。
胤禛長臂一伸,就將她撈進了懷裡,寤生一抬眸就撞進他閃著薄怒的眼眸中,呼吸一窒忙低了頭,胤禛也已將她放開了。
“別給朕丟臉!”他湊到她耳邊冷聲低語,“就是想對朕投懷送抱也要分清場合!”
寤生面色一白,咬咬牙深吸了口氣,低聲道:“謝皇上提醒。”
胤禛眸色頓時一寒,負手轉身走在前面,對著裡裡外外跪著的人道:“眾卿平身。”
到了正廳,胤禛當先在主位上坐下,見她還愣怔在面前,修眉一蹙:“還愣著做什麼?”
寤生看了一眼與他隔著一張几案的另一把鋪著大紅綢緞的椅子,想到皇后按禮也應該來,因此腳下不覺微有躊躇。
“坐過來!還讓朕重複不成?!”胤禛面色不善。
寤生微垂眼睫,抬步走了過去,在椅上坐下,轉頭看著他道:“皇后……”
胤禛眼角一掃,帶出幾分寒意,打斷她的話:“皇后身體不適。”
“哦。”寤生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轉開臉靜靜地坐著。
下面接連有來賀喜的,寤生眸光微轉,就見大廳裡座無虛席,親王、郡王、貝勒、公卿及其家眷都在,她對著離自己這邊最近的十三福晉微微頷首,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十三福晉兆佳氏也揚唇而笑,對著她點點頭。
吉時已到,外面的鼓樂之聲越發響亮,鞭炮齊鳴,還有司儀高亢清亮的唱禮聲——原來是弘曆已經將新人接了來,這會兒在殿門外行諸多禮節。
射過金箭,然後是新娘跨門檻、跨火盆、跨馬鞍……在眾人的叫好聲中,弘曆終於領著新人進了大廳,見皇阿瑪和額娘都坐在大廳上,面容難掩喜色。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等到新娘被送進洞房,弘曆轉過身又對著皇阿瑪和額娘行了一禮。寤生笑意盎然,拉他起來。
東西兩旁分別為男客和女客,喜宴開始,寤生就被丫鬟扶著在女眷中坐下,正好旁邊就是兆佳氏。其餘女眷來敬酒,寤生少不了要打起精神應酬,不一會兒就喝了好些。她也不推拒,只要有人敬酒就仰頭喝盡,心情反而因這酒意愈加暢快,連一旁的兆佳氏也不禁驚訝,稱讚她真是好酒量。
弘曆在男客那邊敬了一輪酒,早看見這邊,忙端著酒杯過來,一邊為自己額娘擋酒,一邊又向長輩們敬酒,臉上也早已酡紅一片,只是看起來還尚無醉色。
……
喜宴一直進行到深夜,弘曆的兄弟們去鬧了洞房,眾人才散去。寤生端坐在椅上,看似面色平靜,腦中其實早迷糊了,眼前也是一片朦朧分辨不清。
幾個丫鬟上來扶她,她半睜開一雙迷濛的眼,掙脫出胳膊,不耐煩地道:“走開!”然後一下子趴倒在了桌上,竟然呼呼睡了過去。
胤禛去而復返,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幾步走過去將她抱起來,看著她人事不知的模樣擰緊了雙眉,冷冷地嘀咕了句:“丟人現眼!”然後大步向外走去。
夜風吹過,帶起一絲涼意,寤生腦中微微清醒,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抱在懷裡,無力地掙扎了一下,眉間緊蹙,手不安分地揮舞,無意識地打在了他的身上,嘴裡含糊不清:“放開……”
“再鬧朕就把你扔到地上去!”胤禛沉聲怒道。
寤生額角疼痛,腦中又再一次糊塗了,越發暈眩混亂、口齒不清:“冷……胤禛……”
胤禛腳步一滯,頓覺有滿滿的疼痛充斥在心間,面色越發地陰沉,雙臂卻不自覺地將她摟緊了幾分,快步往養心殿而去。
到了暖閣的裡間,為她摘掉頭飾,寬了外衣,將她放在床上,吩咐宮人去準備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