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舟抓了一撮湊到鼻尖一聞,也覺得奇怪,迷惑不解地問:“你們這兒的韭菜怎麼沒味呢?”
“小姑娘,看來你們確實有必要來接受再教育。你們整天四體不勤,連五穀都不分哪。我告訴你,你今天可鬧大笑話哪。這哪兒是韭菜,分明是麥苗!”
柏舟一聽,憶怔那兒了,尷尬地把辮梢飛快地在手指上正繞繞,倒絞絞,足足掰弄了十幾圈,才仰起脹紅的臉問:“你是誰呀?”
“我是這兒的隊長,黃金。”
“黃世仁,黃金,到嘴的餃子都是讓你們姓黃的給攪黃啦!”
黃隊長看她難堪的樣子,顏面轉和,溫言道:“不黃不黃!雖然‘韭菜’沒味兒,但是,人卻有味兒。說到這兒,我突然想起一個笑話,講給你調節調節心情吧。話說一隻城裡蚊子和一隻農村蚊子交上了朋友,一天,農蚊請城蚊到鄉下做客。農村人晚上睡覺都不張帳子,所以農蚊請城蚊吃了個飽。有道是‘春酒要還,喜酒要錢’,隔了兩天,城蚊回請農蚊進城做客。城裡人嬌嫩,都躲在帳子裡。城蚊帶著農蚊飛了大半夜也沒吸到一口血,最後它們飛進一座道觀,還好,大殿裡端坐著一群人沒掛帳子,它倆便爬在‘他們’身上使勁吸,動勁吸,一直吸到大天亮才罷休,然後二蚊道別,各回各家。它們當然不知道,它們吸的其實是木雕泥塑。等農蚊回到家,親人四鄰都圍著它打聽城裡光景。那蚊子不無感慨地說:‘耶,城裡哪兒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哪一樣不好?’眾蚊伸著脖子瞪著眼睛,迫不及待地問。‘哎,城裡人咋就沒人味兒呢?!’”
“你真會說笑!”
“不會說,不會說,我也是聽會說的人講的。對了,我怎麼見得你們的餃子不黃呢?因為我等一會兒要送給你們一把韭菜。你們才來,住久了你就會知道,農村人是最有人情味的。不過嗎,公事公辦,我是隊長,親眼見你破壞集體財物,不能不管啊。你這問題,說大一點可叫‘破壞農業生產’,這頂帽子扣到你小姑娘頭上,你一輩子可別想再抬起頭。好在沒別人看見,從輕發落,你把麥苗收拾回去,明天拿到牛棚餵牛,並罰你出牛糞。”
第二天,吃過早飯,柏舟來到牛屋,把麥苗扔進牛槽。牛兒們擠過去搶吃,便騰出屁股後頭的空兒,現出一泡泡牛屎。柏舟把倆褲筒一卷,鞋子一脫,兩手分工,一隻捏鼻子,一隻蒙嘴,就在牛屎上杵開了,杵得還十分認真,象和麵一樣。經過半個鐘頭的踐踏,她分泌了一身香汗,才把積了一夜的牛屎杵成了稀湯湯兒,流淌了半屋子。
“哈哈!頂著被子玩旱船,自己累了一頭汗,別人還說不好看!”
聽到這樣的說笑,柏舟才發現隊長站在身後,一手拄鐵鍁,一手按肚子,笑得前仰後合。她馬上把頭轉得像蛹子一樣,將渾身檢查了好幾遍,也沒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好笑和‘不好看’的東西,只好瞪大眼睛看他咋說。
黃隊長不笑了,說:“小姑娘,看你那腿咚得腿不象腿、藕不象藕的,真難為你啦!”
“沒關係。我們幹革命就應該——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蹈一灘牛屎湯、粉碎幾泡牛屎又算得了什麼?”
隊長一亮大拇指,說:“嗯,精神可佳,不愧為革命小將。不過,你並沒完成革命任務啊!”
“怎麼沒完成?”
“我安排你‘出牛糞’,是讓你把牛糞從那個洞口扔出去,不是讓你把牛屎杵碎啊!”
柏舟扭臉瞅瞅牛屋後牆上的大洞,又低頭看看自己濺滿糞點子的雙腿,翹翹糞湯中的腳大趾,喃喃地自責:“怎麼又搞錯了?”
從20世紀60年代中期開始,我國從積極備戰的思想出發,把國防建設放在第一位,加快大後方建設。在西部廣大的崇山峻嶺裡,集中力量首先開展基礎工業和交通運輸業的建設,修築龐大的鐵路、公路網,開採煤、石油、天然氣等礦產資源,修建水電站,構建軍工、汽車等工業佈局,營建從鈾礦開採、水冶、萃取、元件製造到核動力、核武器研製以及原子能利用等比較完整的核工業科研生產系統,亦在西部建設比較完整的戰術導彈和中遠端運載工具的研製基地和發射中心。凡此等專案,基本上都是在我國的西南、西北和內陸地區進行的,所以叫三線建設。
現在和將來的歷史都能證明,當年三線建設的戰略決策是完全正確的,是很有戰略眼光的。
三線建設在我國的腹心地帶13個省和自治區全面展開,規模之大、時間之長、投入之多、動員之廣、行動之快,在世界歷史上都是罕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