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井上法官立刻作出判斷:“可以。”
神原辯護人一動不動。大出俊次慪氣似的將臉扭向一邊。
“我記得當時,被告、證人和橋田在一家便利店門口,你說的是參加葬禮的三浦剛才路過,告訴了你們葬禮的情況。”
“對,對。好像就是三浦。”
“我記得被告還說,‘反正我們的冤枉昭雪了,一身輕鬆啊。’不過,我有點記不清了。”
“嗯。說過。還是你的腦子好使。記性真好。”說著,井口充用手按住下領,還皺起了眉頭。雖說長時間交談不會有大問題,可他還是會覺得累,甚至會有疼痛的感覺。
“你不要緊嗎?”
“水,有嗎?”
沒等山崎晉吾有所行動,一名守在法庭後方的籃球社志願者已經拿紙杯在飲水池接好水端了過來。
接過紙杯時,井口充的手有點不穩,似乎使不上勁。喝水的動作也很滑稽,醉鬼似的用嘴巴湊著紙杯喝,結果打溼了胸前的襯衫。
“我的下巴骨折了。”水嚥下去後,他拿著紙杯對陪審員們說道,“右肩也脫臼過,所以你們看我都沒力氣,像個老頭子。”
他的語氣倒是很平淡。陪審員中有幾人低下了頭。勝木惠子仍然是一臉詛咒的神情,但也低下了頭。
“可以繼續了嗎?”
“嗯。”
“在我的記憶中,我跟你們說了幾句話後,就離開了。”
“我們還在那裡待了一會兒。”
“還在交談?”
“是的。”
“印象裡,在跟我說話時,被告的神情並不嚴肅,也不像有煩惱或者特別在意傳言的樣子,而是給人一種吊兒郎當的感覺。”
“那時,我也是這麼以為的。”井口充說著,似乎發出了低低的笑聲。那笑聲堵在了喉嚨裡。
“那時,小俊不是還說過‘不用擔心被藤野的老爸抓起來了,真不錯’嗎?”
在法庭上,“小俊”這個稱呼還是頭一次聽到。大出俊次也抬起了頭。
“他在戲弄你呢。他心裡根本不是那麼想的。我當時就覺得,小俊是想向你搭訕。他在打你的主意。”
藤野檢察官什麼也沒說,整個法庭也都沉默著。
“所以,我那時並不認為小俊真的在意。他還說,要好好教訓一下那些散佈無恥謠言的傢伙。我記不清了,大概就是這麼說的吧。”
“是半開玩笑的吧?”
“是的。可是,小俊說的時候並沒有笑。”
“還說了些什麼?”
“‘就是我幹掉柏木的,現在看來,誰都不知道嘛。’”
被告扭動了一下身子,他身旁的辯護人看著證人,擺擺手制止了被告的動作。
“你聽後有什麼反應?”
“我們都笑了。”
“笑了?是覺得有趣嗎?”
“可不是嗎?我們覺得他在開玩笑。”
“因為你開了玩笑,被告也會對你開玩笑,是嗎?”
“是啊。”
“那被告又怎樣了呢?”
“他笑了。我和橋田也笑了。他說,‘你們可真好騙。’”
藤野檢察官停頓了幾秒,問道:“什麼意思,‘真好騙’?”
“我們也不太明白。可說這話的時候,小俊的眼神很認真。”
“可以這樣解釋嗎:且不論表情如何,被告向你們坦白了自己殺死柏木的真相,你們卻以為他在開玩笑,笑了起來,於是被告才說,‘你們可真好騙。’”
要理解藤野檢察官的思路,證人需要一點時間。他偏著腦袋想了想,然後低聲說:“橋田當時也愣住了,覺得小俊的眼神很奇怪。那種眼神我還是頭一回看到。”
“你說的橋田,就是橋田佑太郎吧?”
“是的。”
“你和被告還有橋田,總是三個人一起行動。”
“壞蛋三人幫嘛。”證人說著發出“嘎嘎”的笑聲。也可能是輪椅的輪子“嘎嘎”地響了一下。
“幹壞事的時候,你們三個總是在一起,對吧?”
“我和橋田只是小俊的小弟罷了。”
“被告是頭目嗎?”
“是的。”
“當被告人露出平時少有的眼神,說‘你們真好騙’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也沒多想。反正小俊他原本就拿我和橋田當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