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一應物事都給你了。”
“喲——”女店主笑臉頓時帶了嘲諷:“先生當我這兒是南市大集呢,羊皮換狗皮麼?住我這店的客人,可沒有拿東西抵賬的。小女子倒是有個主張,先生願不願聽?”
蘇秦點點頭,冷著臉沒有說話。
“先生若能找個官員給我招呼一聲,也就罷了。或者,有個山東商人也成。”
“沒有!”蘇秦臉色鐵青:“我任誰也不認識。你自己看看,那些物事也夠你的了。”
女店主咯咯咯笑了:“也好。只是小女子不曉得貴賤,我叫抱大賬的先生進來看看。”說罷向外高聲道:“先生進來吧。”話音落點,便見一個黑胖胖矮墩墩的中年漢子推門進來,也不向蘇秦做禮,只對女店主一躬身:“請女主吩咐。”女店主笑道:“沒甚事兒。先生將先生的這些物事檢檢看看,估個價兒,看值得幾多?”
黑矮胖子眼睛一瞄,便知道屋中兩口楠木大箱便是要檢看的物事,上前先開啟衣箱一件件抖落,末了淡淡說了一句:“大體值得二十金。”說完便要來翻檢另一隻木箱,蘇秦“啪!”的一拍箱蓋:“這是文箱,不許動。”又冷冷一笑:“你識得好賴麼?僅那件化雪於三尺之外的貂皮斗篷,就值得五十金!”
“先生所言,乃是市價。若先生拿去南市賣了,再來兌賬,自是另說了。”黑矮胖子也繃著臉冷冰冰的。
“喲——”女店主咯咯咯笑道:“小女子原是隻喜歡兌金,不喜歡這些物事抵賬了。算了算了,衣裳先生還得穿不是?先生就兌金算了,多幹淨啊?”
蘇秦咬著牙冷冷道:“不說了,都給你們,了賬。”
“喲——,差那麼多,如何了賬啊?”
“先生,我還是檢檢這隻木箱吧,文箱有甚用?不值錢呢。”黑矮胖子說著便徑自開啟了文箱。蘇秦臉色脹紅得出血一般,生生咬緊牙關,拿出了那幾卷竹簡抱在懷中:“那些都給你吧!”
黑矮胖子邊檢邊報:“羊皮紙五十張,白簡一百支,刻刀兩把,翎筆十支,玉硯一口,老刀幣二十枚,銅管三支。沒有了。大體值得十金罷了。”
聽得這喋喋不休的唸叨,蘇秦直是心頭滴血!他的文箱可說是件件皆寶,那羊皮紙在戰國時期是極為貴重的文房至寶,一張至少值得一金!二十枚老刀幣已是古董,至少也是一枚一金,更不要說玉硯翎筆了!可是,自己能拿到市上去賣麼?能去做天下笑柄麼?既然不能,就得忍耐,就得聽任這般屈辱。
驟然之間,蘇秦仰天大笑,一腳揣開房門,抱著竹簡揚長去了。
第四章 談兵致禍
一、十六字訣震撼了齊威王
在洛陽和蘇秦分手,張儀終於到了臨淄。
對於臨淄,張儀並不生疏,一入城他便直奔王宮。在宮門廣場停下軺車,他對緋雲吩咐道:“車就停在這裡,你可去逛逛街市,臨淄可是熱鬧得很呢。”緋雲笑道:“吔,逛個甚來?我就在車上睡覺等你。”張儀說一聲“隨你了”便向宮門去了。
張儀對齊國是充滿嚮往的,在他看來,齊國是天下大變化的樞紐,齊威王田因齊則是天下僅存的第一雄主。這田因齊即位三十餘年,做了三件大事,竟是每件事都改變了天下格局!第一件,鐵腕整肅吏治,啟動了戰國之世第二次變法的潮流,帶出了韓秦變法;第二件,與魏國霸權對抗,打了圍魏救趙、圍魏救韓兩場大勝仗,使魏國霸權一落千丈,天下由魏國獨霸變為齊秦魏三強鼎立;第三件,建立稷下學宮,使天下士子由爭相“留魏”變成了爭相“留齊”,天下文明潮頭自然也由魏國轉到了齊國。在三十年裡,齊國能夠從中等戰國一躍成為首強,自然是齊威王扭轉乾坤。秦孝公英年早逝,在方今天下君主中,齊威王就成為當之無愧的第一雄主。正是看中了齊國的強盛與齊威王的英明,張儀才選定了齊國。
張儀的步履是從容的,也是自信的,因為他清楚齊國目下的危機,也謀劃好咯化解危機的對策,只看這個老齊王如何對待他了?張儀也不會來齊國。
齊威王正在王宮園林踽踽漫步,偏偏傳來密報:東南的越國正在秘密集結大軍,準備奪取齊國南部的琅邪地區!他頓時便煩悶起來,望著垂柳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輕拂,竟是夢幻一般。即位三十年餘了,他第一次感到了疲憊,第一次心中發虛。老了麼?五十多歲,正在如日中天啊;累了麼?心中明明還憋著一股勁兒使不出來。
半日徘徊,齊威王總算明白了自己——最讓他不安的,是沒有一個高明的爭霸方略。齊國在他手裡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