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榮心,這東西人人皆有,強弱之分罷了。 茶葉雖掙錢,然而,古往今來,靠賣東西發家致富的,有幾人在史書上留下了姓名? 士農工商,這個地位排序就說明了一切。 書法就不一樣了。 這玩意,它可以代代相傳。 雖然金子也能傳下去,可傳來傳去,誰還記得這塊金子的來歷? 一本優秀的字帖,卻能令其在千年後依舊飲譽天下。 “劉馗不是那等只能守成的平庸之輩。”謝蘊又將一張花箋擱在竹筆的旁邊:“一旦用過竹筆,他就會明白,竹筆取代毛筆成為日常書寫工具,只是時間問題,而且,這個時間不會太久。” 竹製版的蘸水鋼筆,沒什麼技術含量。 便是尋常百姓都能做出來。 只要她往外送上十支,不出一個月,高仿版必定遍地走。 “歲旦,送帖子請客最是頻繁,一張用硬筆書法寫成的花箋名帖,還是出自青羊劉氏家主之手,一生要強的大鄴公卿,焉有不爭相效仿的道理?” 到時候,蘸水筆風靡整個上流圈子,劉馗硬筆書法第一人的名聲穩了,她的花箋,何愁沒有銷路。 如果說她孝敬甄顯十張花箋,是為預熱。 那麼,硬筆書法的出現,就是花箋面世的最佳時機。 “回頭我再親自寫信送往青羊,向咱們劉大家求一幅‘勸學’的墨寶。” 江箬:“……你又準備做什麼?” 謝蘊聽到江主任這樣問,就知道自己瞞不住了。 知女莫若母啊! “也不做啥,就是在無佛寺前立塊碑。” 江主任:“然後?” 謝蘊:( ̄︶ ̄)ψ 然後—— 自然是將劉馗的墨寶刻在石碑上。 古今硬筆書法第一人的真跡,她豈能獨藏,必須分享給平昌城所有百姓! 謝蘊跑來平昌城的意圖,江箬一清二楚。 建寺廟是假,藉此達到‘擁兵’是真。 當那張無佛寺設計圖擺到她面前,江箬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現代學校與部隊營房相結合的建築,為遮掩自立的野心,小謝郎君沒忘在大門口畫一尊潦草的加特林菩薩像。 謝蘊可以哄得劉選點頭建此廟,來日她亦可尋了由頭繼續糊弄劉選,比如說自己寺廟建太大,得招一些本土青壯充當僧人撐場面。 一些,多麼含糊的詞彙。 十人是一些,百人是一些,千人亦是一些。 而謝蘊點名要劉馗寫《勸學》,又將其刻在石碑上,多少有點司馬昭之心了。 江箬道出自己的猜疑:“你想在平昌城掃盲?” “現在說掃盲有些為時過早了。”某討債鬼改成盤腿而坐:“不過是平昌城老幼在看過劉大家的書法後,心生向學之心。” 目不識丁的老百姓想跟風練硬筆書法,有錯嗎? 當然沒錯! 要怪,就怪劉家主寫太好了! 盤踞在金字塔頂端的門閥世家,看到自制竹筆的泥腿子們,只會認為他們東施效顰、滑稽可笑,誰會舍了臉面去奪這些黔庶手中竹筆,勒令他們不準再學? 況且—— 學會幾個字又如何? 世家藏書,才是他們經百年而不衰的根基。 並非幾張字帖! 天龍人心理學磚家·謝大師,於兩日後,收到了她購買的第一批糧食。 城門口,阿大立於三十輛糧車前,也將姜家新任家主——姜則親兄收到茶葉試喝後、讚不絕口的事告知謝蘊,“家主已知曉姑爺暫任北海郡太守之事,我按照姑爺的吩咐,提及姑爺欲恢復平昌城往日繁華,家主就命我捎來十車糧食。” 十車糧食,大概有一百五十石。 在糧食漲價的今日,姜家主不可謂不大方。 至於另外二十車糧食,自然是用金餅與錦換來的。 此行如此順利,姜氏可以說幫了不小忙。 眼下糧食一天一個價,許多米行都不肯大量出貨,他們藉著陳留姜氏的名號,才能在陳留及其周遭郡縣買下這麼多糧。 甚至,姜家主還派部曲護送他們進入青州地界。 謝蘊聽完阿大講述,心中感慨萬分:“必定是則從舅在往陳留去信時為我說了好話,要不然,燁從舅怎會如此懂我。” 謝蘊很滿意這趟成果。 當即決定給大家的年終獎翻倍。 物質獎勵,對底下兵卒來說,遠比口頭誇讚來得實惠。 得知此行每人可得三百錢外加兩鬥糧,這份出差補貼明日就能發放給他們,五十名郡兵皆面露喜色——往日在營陵,哪有此等好事?! 他們還記得出發那天,年少的使君將那位領隊的部曲大人拉到邊上,從自己懷裡掏出兩塊金餅,並囑咐對方一定要讓大家吃飽飯,還說,如果有誰水土不服病了,記得看大夫,不要吝嗇錢財,回頭‘他’給大家平這筆賬。 【絕不能讓我們的將士餓著肚子、生著病去為我辦事。】 有郡兵注意到使君短褐衫上新打的補丁,再想起使君當日所言,不禁被風沙迷了眼。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