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的時候,我就已經很懂得,宜中,我喜歡你。我早就跟你說過,要你等我,等我長大了嫁給你。可是你沒有等,你迫不及待地結了婚,新娘不是我!”宜中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過了半晌,拎起外套來轉身走了出去。從此那個每週末一次的報到便結束了,宜中再也不肯來喝我的百花粥,也不再帶我去看電影或者試餐館。我深深後悔,躲在花房裡哭得口乾舌燥。自從宜中結婚,我就有了這個一傷心就跑到花房痛哭的習慣。我的眼淚,成了那些花兒最好的養料,花的芬芳裡,充滿著一種憂傷的味道。白芍問:“宜中哥怎麼好久都不來了?”媽媽說:“是有家的人了,怎麼能讓人家個個週末都來陪我們?再說小李子有了身孕,身邊離不開人,診所的事兒又多,大概很忙吧。”小李子是宜中的妻,護士,醫生的天然絕配,如今則成了宜中診所的老闆娘——宜中在文藝北路開了診所,和媽媽的花店只隔一條街,店面不大,規模和爸爸當年不能比,可是也漸漸做出名聲來。我不喜歡小李子,不是因為她是宋太太,而是因為她太知道自己是宋太太,開口閉口都要提著丈夫的名字:“我們家宜中呀,說他粗心吧,記我預產期記得比什麼都清,一天三次看著我吃藥;說他細心吧,又老是記不住我喜歡吃什麼。他倒是肯下廚,可是頓頓都是那幾樣,我有時候害口不想吃,看他忙得那一臉汗,又不忍心。”“我們家宜中”長“我們家宜中”短,不由得我不生氣。宜中當然是你家人,這沒錯兒,可是同一個小女孩炫耀什麼?不過也許她沒有當我是小女孩兒。只有她沒有當我是小女孩兒。也許她是最瞭解我心意的人,誰知道呢?再不喜歡她,也還是要喊她嫂子,在她生產的時候提了水果鮮花雞蛋補品去探望,滿臉堆笑,滿口說恭喜恭喜——真不想那樣虛偽,可是除此,我又有什麼藉口去見宜中?每次去媽媽花店幫忙,我總是提前一站下車,自北而南,徒步走過整條文藝路。一次都沒有遇上宜中。他的診所的門有時關著有時半開,常常看到不同的人進進出出,甚至有一次遠遠看到小李子在門口同客人寒暄。生產之後,她胖了許多,一直沒有再瘦回去,說話的嗓門也大許多,隔著街都能聽到她笑——但是一次都沒有遇上宜中出來,與我打個照面。無緣也就是這樣子吧?但是我仍不肯死心,只默默地長大,等待長成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吸引宜中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