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只要我按方調製,再送她啟唇笑納。我忽然笑了:“你放心。”“放心?”“是,只要放寬心,自然睡得穩吃得好。”“你幫我嗎?”“我盡力而為。”“可是我並不要求你盡力。”胡司容小姐翻身坐起,一手揭去搭在臉上的紗布,白色面具裡露出晶光閃閃一對眸子,“我只希望你什麼也不做。”“躺下來,我幫你洗面。”“謝謝。”她懶懶地躺下來,自言自語,“我這幾天會找他談判,讓他給我一個答案。我只希望,不論他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你都不要阻止。”我在當晚搬回孃家去。子臻惶急:“那女人跟你說了什麼?”“什麼也沒說,她只是請我幫她做美容,把脈。”我輕輕掰開子臻的手,“我想給彼此一點時間,讓大家都靜下來好好想想。”“你是說,我還有機會?”“絕對有。”我不是大度,是真的不在乎。我甚至輕吻子臻面頰,“我支援你的一切決定。”但子臻只是不放手:“白朮,我們談談,談談好不好?你別急著走。”“好。”我坐下來,禁不住好奇,“你們怎麼開始?”“呃?”“是怎麼開始的呢?你先看到她,或者她先獵中你?誰說第一句話,誰走出第一步,怎樣開始第一次約會……”我是真的好奇,好奇至心癢難撓。“兩個不相識的男女,從遇見到心動,一直髮展到肌膚之親,是個很漫長的故事吧?你哪裡有那麼多時間去獵豔?你又要幫你爸爸做生意,又有那麼多應酬,而且每晚也都要回家住,怎麼會有那麼多時間去應付另一個女人?”子臻十分地窘,連耳帶腮紅成一片,如火燒雲。噫,這男人尚知羞恥,道行遠不如他的新歡深。胡司容面對我時,不知多從容。擾攘半晌,到底還是走了。在計程車裡,看到路的燈光和滿天的星。在西安看到星空是不大容易的,這裡埋了太多的皇上,經過太多的戰爭和殺戮,以至於陰霾蔽天,很難見晴。忽然覺得深深寂寞。無論相愛與不相愛,百年之後,你我她也都將化為一掬黃土,其間爾虞我詐,究竟所為何來呢?風壓抑地哭泣。風中斷斷續續地傳來大秦腔哭一樣的唱詞:“南方的秀才北方的將,陝西的黃土埋皇上……”如果風力夠強勁,揭地三尺,那麼埋在地下的秦王宮武皇墓就都會暴露出來,帝王將相的白骨攪在一起,分不清誰貴誰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