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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認是罪人,並不想扮貞潔,只對宜中說:“男人的心可以四分五裂,只要他的人一天在我身邊,心裡有沒有我,我並不計較。同樣的,如果我能得到一個人的心,也未必會計較是不是真的可以得到他的人。”當著小李子的面,這樣明白的宣言,反而逼得他們啞口無聲。反正是輸,輸得已經無可再輸,也就是贏。回到家,子臻問我:“白天玩得高興嗎?”“不錯,氣氛挺融洽的,媽媽很開心,像年輕了幾歲。你呢?應酬得怎麼樣?”“普通的客戶見面,增進交流的,也許年後會有生意往來。”兩個人說起謊來,都面不改色,對答如流。彷彿高手過招,勢均力敵。如果一直都能這樣大度,看得開,一輩子也不是不容易過的。我反正沒打算對子臻三貞九烈,便也不在意他的不忠。還是那句話,五十步笑百步,他不過是比我早行一招就是了。晚上,我在鏡前擺弄脂粉。子臻一卷在握,搖頭晃腦:“紅帳無塵白晝長,丫頭日日待君王。”我隨口問:“宮裡的婢女不是叫宮女嗎?怎麼叫丫頭?”子臻笑:“這你就不懂了。在古代,皇族們擔心太子久居深宮,與世隔絕,通常會在宮中專門闢個地方養些小動物來對太子進行啟蒙教育,比如帶太子看公貓追母貓,看鴿子接吻什麼的,還給那些貓兒狗兒封侯加爵。這個丫頭呀,不是指人,而是指貓,是對貓的暱稱。”“丫頭是貓?”我有些佩服,“你知道得還真挺多的。”子臻受了鼓勵,越發慷慨激昂:“自然間萬事萬物,都會適時發情,就像花應春而發,鳥應時而鳴。只有人,卻一定要諸多啟發,還要解開層層束縛,才能通靈。所以人是世界上最冷感遲鈍的動物。”說著,他走過來,要與我同領那些貓兒狗兒都會應時而發的奧妙。我本能地推開,臉上忍不住掛下來。再高明的演技,在玉帛相見時,也不得不打回原形。我和子臻,都只是本色演員,上升不到演技派的水平。結果當晚子臻搬到客房去睡。分屋而居,好過同床異夢。不過也許,在今晚我們心中所想的事情,終於可以內容一致了。箭在弦上,是收回囊中,還是發弓射出?轉眼已是十五燈節。我和姐姐相約了兩家人一起去興慶宮放燈。興慶宮建於唐朝,一度夷為廢墟,文革後重建。內中亭臺閣樓,早已不復皇家氣派,但青山籠翠,綠水長流,每到佳節,不是燈會就是花展,倒是老百姓應景湊熱鬧最喜歡去的公園。好像正月十五,只有去興慶宮放了燈,才算是過節了,不然,總覺遺憾。燈做蓮花五瓣,粉紅晶瑩,浮游水上。燈芯裡,藏著女兒的心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長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之類。但是我心中的君,不是身畔的夫,而是十年前,在青龍寺後坡親手採摘玫瑰花贈我的那個人。贈人玫瑰之手,經久猶有餘香,十年不散。蓮花燈迤邐而去,我和姐姐各自追著自己的那盞燈沿岸隨行,漸漸走得散了。燈擅自靠向對岸,纏在水草中不肯再走,我折了樹枝伏在欄杆上隔著溪水去勾,那盞燈只是眷戀著無名水草,痴纏不肯去。對岸的人說:“小姐,這是你的燈?我幫你。”隨手一撥,蓮花燈原地滴溜溜打個轉兒,又向下游去了。我望著對面,滿腹狐疑:“先生,謝謝你。”那人驚覺:“白朮,是你?”聲音清清楚楚地如釘子敲在砧板上,不是大師兄又是哪個?“宜中……”我忽然哽咽起來,顧不得石滑露冷,只一徑跌跌撞撞地向前趕。那邊師兄也沿著岸小跑起來,雖然隔得遠看不清他的臉,可是我知道他在望著我,我們的眼光穿越了黑暗,已經比身體先一步於空中相遇,交織。匆匆地走,匆匆地走,兩個人終於在中間的橋頭遇上了,雙手互執,一時無語。正是我夢中的情形,是我對愛情最高的理解,最深的詮釋。我們終於誰也不再騙誰,誰也不再多誰,相遇在一起,相愛在一起!“宜中,我,我……”我努力地嚥著淚水,逼自己把話說完整,“這幾天,每時每刻,我一直都在想著你。”“我也一樣。”如石破天驚,他終於吐出這四個字。只有我才知道,說出這樣的話,對大師兄來說有多麼難。我也一樣。換你心為我心,始知相憶深。我們的心,終於互通靈犀,終於同聲同氣,終於苦盡甘來,終於心心相印。我告訴宜中:“你一直都怕毀了我,現在,我已經循例結婚,而且已經分居。宜中,我看不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阻力,使我們有理由違逆自己的心。”宜中不說話,走過來,輕輕抱住我。忽然間,我鬆懈下來,淚水放肆地灑落。等得太久,一旦夢境成真,反而不敢置信。岸上的燈和水中的燈交相輝映,流離溢彩,宛如仙境。有船伕搖著槳自橋下經過,提聲問:“先生太太,要船嗎?”一條船。十年修得同船渡,白年修得共枕眠。自古以來,浪漫悽豔的愛情故事總是和船離不開:白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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