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鴻影,怎麼還不動手?”崔亦笑突然道。
薛鴻影的指尖立刻加了力道,易清幽睜著眼看著薛鴻影,眼框裡的淚無法抑制地往外溢——不是傷心,不是後悔,不是悲傷。易清幽知道,她的淚不是這些情緒。說不清是什麼,或許,只是收不住罷了。
易清幽閉上了眼,一切都已經夠了,她沒有力氣再去想些什麼。反正從兩年前那時候起,她就錯了——崔亦笑說得對,她錯得很深。
選擇了一個她根本不瞭解的男人,還妄想他會給自己安定,這本身就是一個錯。發現那個人有野心,不是願意甘受安寧的人,她還依然執迷不誤,這又是一個錯。待隱隱猜到了一些事,明明都明白這個人不可能給自己想要的生活,還不知回頭地往那個人的陷阱裡跳,這錯,她算是一路走到底了。
突然,易清幽感覺脖子上一鬆,睜開眼,只見薛鴻影睜大了眼睛倒了下去,額前插了一根細細的銀針。
易清幽猛地咳嗽起來,艱難地抬起頭去看崔亦笑,卻只見崔亦笑踩過那枚花簪走向門口,嘴裡道:“易清幽,我說得對不對?——你錯得有多深。”
易清幽只是咳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但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現在很得意吧?我說過不管你發生什麼事,我都絕不插手……”崔亦笑停在門口,伸出右手,望著自己的掌紋,“但我何止插了一次手……”
易清幽的視線已經完全模糊,那道紫色的身影化作了一片扭曲的色塊,在旁邊的各種色彩交織中越來越不清晰。
“莫寒,把她送到崔家去,再到季莊把晉禾澄叫過來看好她。”崔亦笑吩咐之後,對易清幽說了最後一句話:“易清幽,你不喜歡被困著,我偏偏要困到你死……我要讓你一輩子孤孤單單被囚在崔家,直到死為止!”
“這……算報復嗎……”易清幽問。
但是她卻沒有收到任何回答,只能用模糊不清的視線看著那道紫色的身影越走越遠,最後消失不見。
方仰和崔亦笑並排往崔家走,心裡卻越來越迷惑起來:崔亦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眼神也淡淡的,好象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易清幽在最後說那句“這算報復嗎”的時候,方仰真的很想開口道:崔亦笑這哪是報復你?!
薛鴻影死了,易清幽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有哪裡可去。崔亦笑的“囚禁”易清幽一輩子,怕是不像他說得咬牙切齒那般恨——他終究對易清幽狠不下來!
方仰先是有些感嘆,然後便覺得崔亦笑這個更加難懂了。這個人的心裡在想些什麼,除了他自己,怕是沒有人能知道了吧?
突然,崔亦笑停下了腳步,方仰立刻跟著停下,不解道:“怎麼了?”
崔亦笑沒有回答,而是抬頭望了一眼前面那張寫了“酒”字的旗,轉身走進了那間酒肆。
“你要喝酒?”方仰道,“那是不是緩一緩去洛陽的時間?”
“不用。”崔亦笑答道,然後直接把錢袋掏出來扔給那個掌櫃,說:“最老最烈的酒。”
那掌櫃抬頭一看,立刻眉開眼笑:“崔少爺……”
“酒!”崔亦笑冷冷地重複了一遍。
那掌櫃被那冷喝嚇了一跳,立刻吩咐小二道:“快去把崔少爺要的酒拿出來,全要最好的,從一號窖子裡拿!”
崔亦笑找了張桌子坐下,對方仰道:“你回去把兔子和行李拿來,馬在馬房裡,你一併牽來——你一回來我們就出發。”
“你一個人在這裡?”方仰話一出口立刻後悔了,這個人是崔亦笑,不是小孩子,他在的地方只有別人擔心自己的份兒。
“還不快去?”小二抱來了酒,崔亦笑開了一罈,對方仰一皺眉。
方仰點點頭,道:“那我先去拿東西,你……別喝太多,免得一會趕不了路。”
崔亦笑只顧喝酒,沒再搭理方仰,方仰只好快步走出酒肆,往崔府趕去。
“你一個人喝得完這麼多酒嗎?”一個穿著水藍色衣衫的女人坐了下來,徑自在桌上拿了一罈酒。
崔亦笑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淡淡道:“放下酒,然後滾。”
那女人笑了起來:“如果我不呢?”
崔亦笑伸手就是一奪,那速度之快,怕是常自詡“江湖第一快手”的季拈商也得自嘆不如。但偏偏,那個女人一個轉身,便輕鬆躲開了崔亦笑的手,然後笑盈盈地一手提著酒罈,說:“崔亦笑,別跟我動手,你不是我的對手。”
崔亦笑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