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簇擁著宇文熠一行人進了萬花樓。
元珏丟過一隻錢袋給老鴇,老鴇掂了掂,原本就笑容可掬的臉上立刻綻開了一朵鮮花。
“大爺,快請,我這裡的姑娘可是方圓幾百裡最好的,尤其是我們的紫煙、碧雲兩位,那可都是花魁級別的美人……”
老鴇還想說下去,宇文熠揮手道:“好,就是她們兩個。”老鴇連忙歡喜地去了。
現在已是晚膳時間,大廳里人卻不多,只稀稀疏疏坐了幾桌,剛一坐定,紫煙和碧雲便柳擺風搖地走了過來,兩人都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容色嬌媚可人。見到宇文熠和元珏,自動一人一個鑽進二人懷中。
宇文熠生性風流,平日也和元珏出入煙花之地,應酬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侍衛們在不遠處的桌子旁坐下,只是喝酒吃菜,看似閒暇,其實卻全神戒備。
宇文熠給蘇凌指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人給他上了酒菜,讓他獨自享用。
客人漸漸聚攏,舞池裡的樂聲幽幽響起,絲絲縷縷挑動人心,客人們在美酒的作用下豪邁起來,調笑聲和女子撒嬌似的尖叫不時傳來,接著便是一陣鬨笑。
樓下是一條清波流澈的小河,縣城沿河而建。此時天色漸暗,城裡的燈光次第點燃,星星點點,如同灑落塵世的星子。
蘇凌清楚地記得,聖京城裡也有這樣一條河,河邊滿是萬花樓這樣的銷金窟。自己十八歲那年,肖浚睿忽然心血來潮,非要拉著自己來見識見識。蘇凌雖然不好意思,卻架不住肖浚睿軟磨硬泡,加之自己也有些好奇,便同意了。
那日也如今日這般,兩人鬼鬼祟祟地鑽進一處青樓,便立時有兩名女子蝶戀花般撲了上來,直往蘇凌和肖浚睿的懷裡鑽。蘇凌哪裡見過這個陣仗,當下便面紅過耳,手足無措。肖浚睿卻擺足了大爺的譜,一副歡場老手的模樣,見那兩名女子賣力討好,一個勁地說要賞,結果一摸之下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帶錢。趕緊用眼神向蘇凌求救,卻見蘇凌對著他直搖頭,顯是也未帶錢。
酒是最好的酒,菜也是最好的菜,姑娘當然也是最好的姑娘,價錢都不會低。兩人都沒吭氣,面面相覷地對視片刻,蘇凌心領神會地尿遁,肖浚睿正想如法炮製,卻見那兩位剛才還媚眼如絲、弱不勝衣的佳人此刻已經是雙手叉腰,杏眼圓睜。
“怎麼,白吃白喝白佔了便宜就想走?”
“大姐,我沒佔你什麼便宜啊。”
“你沒摟老孃嗎?你沒摸老孃嗎?”
“大姐,是你鑽進我懷裡,亂摸我的好不好,我就不跟你要錢了。”肖浚睿說著便大步走出了妓院大門,蘇凌已經等在外面,兩人正要離開,忽聽背後一聲斷喝:“你也不打聽打聽老孃是幹什麼的,感來霸王老孃。給我上。”
兩人轉身一看,只見老鴇柳眉倒豎,正用蘭花指指著自己,十餘條大漢手持長棍短棍,從她身後躥出。
蘇凌見勢不妙,拉起肖浚睿拔腿就跑,龜奴們在後面窮追不捨。
轉過幾個街角,眼看就要將龜奴們甩掉,前面卻沒有了路。
“怎麼辦?”肖浚睿平時聰明伶俐,這時卻沒了主意。
蘇凌左右環視一圈,忽見不遠處有一口枯井,二話不說,拉著肖浚睿就跳了下去。
龜奴們轉了一圈沒找到人,只好悻悻離去。
直到外面沒了喧譁聲,肖浚睿這才嘿嘿笑起來。蘇凌沒有回應,肖浚睿用手捅捅蘇凌:“凌兒,好玩吧!”
蘇凌沒好氣道:“好玩是好玩,可我的腳扭了。”
肖浚睿趕緊蹲下身,接著井外的天光左右檢視:“凌兒,你沒事吧,你痛不痛?”
蘇凌呲牙:“怎麼不痛,完蛋了,明天聖上出巡,我要隨駕。”蘇凌自從邊關回來後,便入宮做我了武騎常侍,貼身護衛聖駕。
肖浚睿試探著捏了片刻,不得要領。蘇凌這才自己探了探:“還好,只是扭傷,要是腿斷了就麻煩了,可叫我怎麼騎馬?”
肖浚睿忽然拉住蘇凌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柔情萬種地看著蘇凌:“凌兒莫怕,你若是腿斷了,我就一輩子摟著你騎馬。”
蘇凌被這突如其來的表白給震得腦袋裡一片空白,半晌才猛地甩掉肖浚睿的手:“烏鴉嘴,說什麼呢。”
眼前依舊歌舞昇平。
蘇凌摸了摸自己固定在小腿上的假肢,觸手堅硬冰涼,不由暗自感嘆。當年的調笑不料竟然一語成讖,只是,那個願意一輩子摟著自己騎馬的人此刻卻已遠隔天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