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哥想要喝水嗎?&rdo;青年清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乾少笑得溫文爾雅:&ldo;客棧的房間滿了,只好委屈大哥和我睡一間了。&rdo;大當家不自在地別開眼睛,嚴肅地咳了一聲,問道:&ldo;我是怎麼回來的?雷大他們呢?&rdo;&ldo;是一位叫靳風的義士把你送回來的,雷大失蹤了,那位義士已經離開了,琅琊世子也已經離開了。&rdo;乾少笑著,溫和地補充道:&ldo;還有,這裡是廩城的客棧,我們離家還有三十里路。&rdo;大當家茫然地看著笑得坦蕩的乾少,總覺得有點什麼地方不對勁。這一絲疑惑,也在回到雷虎門之後,煙消雲散了。押鏢出門的時候,大當家、乾少,蘇纓,還有四位鏢頭。等到回來的時候,蘇纓已經不在了,雷大也下落不明。馬車進門的時候,正是凌晨。整個雷虎門的人都等在門外,雷五站在前面,正是夏末,大門外的合歡花開成了一片雲,他站在樹下,一身白衣,身形修長,不愧白袍諸葛之名。門內的老僕人,顫著手上來替乾少牽馬,乾少下馬的時候,一直聽見他在唸叨:&ldo;回來就好,回來就好……&rdo;就算是向來冷漠的大當家,在這時候,也有點鼻子發酸。進門,用柚子葉掃了塵,一起吃了早飯。大當家休息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直奔書房,處理被拋下這麼多天的門內事務。乾少一副遊手好閒的樣子,晃悠到了雷五的院子裡。雷五正好躺在屋頂上喝酒,抱著一個大酒罈,他本來是文人,行事風雅,在雷虎門這樣的江湖門派裡呆久了,也變得有點不拘小節了。乾少瞄了瞄周圍,沒發現人,於是動作輕巧地在地上一點,藉著牆角一棵樹上了房。雷五懶得起來,只瞄了他一眼,往旁邊讓了讓,乾少舒展四肢,也躺了下來。乾少這人從不喝酒。他有太多秘密,不敢醉,也不能醉。&ldo;這次出去,知道辛苦了吧?&rdo;雷五斜著眼睛看他。&ldo;還好。&rdo;雷五知道乾少說話向來是這樣&ldo;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do;的,再大的風浪,從他嘴裡說出來,也是雲淡風輕。他這種人,總是替別人撐起了整個世界,別人卻渾然不覺。&ldo;聽說京城裡那&lso;一正一奇&rso;都出來了。沒受傷吧?&rdo;雷五狐疑地看著他。&ldo;沒受傷。好歹也是個堂主,怎麼也輪不到我動手。&rdo;乾少勾著唇笑了起來,他其實還很年輕,真正笑起來的時候,讓人覺得十分耀眼。&ldo;大當家呢?他的性格,不受傷才怪。&rdo;雷五作唏噓狀。&ldo;本來沒什麼事,最後被北靜殺了個回馬槍。被打暈了,估計現在還迷糊著呢。&rdo;乾少枕著頭,因為陽光而眯著眼睛。雷五沉默了一會。&ldo;你沒有借這次機會和他挑明?&rdo;雷五忽然嚴肅起來。&ldo;挑明什麼?&rdo;&ldo;不要明知故問。&rdo;雷五語氣不善地道:&ldo;看著他每天患得患失很有意思嗎?你這些年不常在家,我可是天天看在眼裡。你到底還在等什麼?&rdo;&ldo;等他自己跟我說,他喜歡我。&rdo;乾少雲淡風輕。雷五默默地看了乾少一會兒,最後得出結論:&ldo;你就做夢吧你。&rdo;☆、歡喜乾少很少做夢。他母親去得早,早得他都記不得她的樣子了。他懂事開始就被一堆丫鬟簇擁著長大,他父親不怎麼管他。如果不出意外,他是應該長成一個紈絝子弟的。但是他十二歲那年,遇見了大當家。大當家是他哥哥,同父異母。那時候的大當家還是個和善的青年,清秀,蒼白,在一個江南的小鏢局裡面長大,所以過分地拘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乾少都在欺負他,但是大當家從未生過氣。後來乾少就不欺負他了。再後來,乾少開始跟著雷虎門的幾位老武師學武功,幾位師父都很嚴,他總是被罰不能吃飯。但是每天都有人把飯菜藏在他院子裡,他也每天去找。其實他知道那個人是誰。見慣世人諂媚的嘴臉,他反而喜歡這種隱秘的關心,於是裝作不知道是誰,任這個秘密繼續延續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看見大當家因為餓得胃痛,而一邊和武師說話一邊將腹部抵在扶手上。清秀蒼白的青年,拘謹的青年,因為剛剛接掌了大當家的位置,因為並不是夫人所生,因為怕門內人的閒話,所以每一次都是把自己的飯菜省了下來,藏在乾少的院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