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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
黑暗中,他徐徐緩緩地走過一地鮮血,跨過死屍。
猩紅打溼了褲腳,黏稠一片,他卻恍然未覺,腳步沒有半分停滯。
被壓在地上擊穿了膝蓋的黑衣人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年輕俊美得不可思議的亞洲男人從床上拆下厚厚的羊毛毯,弓著身,如看著易碎水晶一般,呼吸輕淺地湊上前,將那個女人摟進懷裡。
溫暖厚實的羊毛毯被他披在女人的肩膀上,牢牢地圍得滴水不漏。
然後,他低著頭,輕輕地壓在她的耳畔,將頭埋在她的肩側,徐徐徐徐地輕嗅著。
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眼神忽明忽暗,有股幽泉似乎在其中盤旋、呼嘯,如同一隻正要失去控制的野獸。
良久,他伏在她的胸口上,聽著那均勻有力的心跳聲,輕輕道:“幸好,你沒事。”
近在咫尺的云溪感覺到他身體正在下意識地顫抖,眼神一僵,心臟似被什麼撞了一下,酸酸漲漲的,疼得難受。
這麼多年來,面對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同行裡的傾軋陷阱,她從來都是一個人走過。
外公說,這是她選擇的路,就是跪著也要自己走下去。
可那麼個倔強的老人,到底在背地裡為她承受了蕭家多大的壓力,她卻從來不知。
直到,蕭然撕破了她看似幸福的一切的偽裝,外公破產精神崩潰跳樓自殺,這世上默默承受的,始終只有她一個人。
云溪伸出手,慢慢地攀上詹溫藍的肩膀,不知不覺地收緊手心,任那一抹霸道的氣息充盈全身,才緩緩地道:“詹溫藍,我沒事。”
她這話似是一句魔咒,驟然間,伏在她肩膀處顫抖的身體平靜了下來。
他的右手緊緊地勾住她的腰,深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突然消失一樣:“不要離開我”,他深深地呼吸,腦中刻著剛剛黑衣人射擊王綱時,她那雙冷然和幽寂的眼神,只覺得自己幾乎窒息。
她是知道的。這個女人比誰都清醒,也比誰都聰明。
他幾乎聽到她在面對死亡時的不甘以及那一刻的冷笑。
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去,讓她變成這樣,他不敢想象。明明是個出身高貴的名門千金,為什麼她的眼底滿是秘密。不自覺地收緊胳膊,詹溫藍將云溪緊緊圈禁在自己懷中,然後直直地看進她幽深的雙眼,終於將印在心頭的名字緩緩地吐出:“云溪,再也不要離開我。”
他從來沒有想象過,自己竟然也有這麼心甘情願,埋儘自尊只求一個允諾的一天。
但,為什麼,這一刻,擁著她,他竟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云溪從他懷裡抬起頭,看著他滿滿地只裝了她一人的雙眼,苦笑一聲。
終是躲不過了。
這個男人或許強悍,或許霸道,但是面對她時,是真的毫無隱瞞。
她慢慢地伸出右手,一路蜿蜒,最終觸上他嘭嘭的心跳處,隨即,彎著唇角,在他詫異的眼神下,拉著他的掌心,襲上了自己同樣的地方。
心跳,似乎透過掌心,傳進了另一具身體的靈魂深處。
他們的心跳開始急速跳躍,然後,慢慢地趨緩,一點一點地平穩下來。
在他亮的幾乎璀璨的視線下,他們的心跳,輕輕輕輕地開始穩定,然後,
“嘭”“嘭”“嘭”,同步了……。
恍惚間,似乎,他們在這一刻成了一體。
心,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酒店槍擊事件,在詹溫藍的運作下,很低調地平息下來。
云溪沒有問他那些帶著面具的警察是什麼來路,同樣也沒有質疑他在倫敦如何擁有這種特權,正如同詹溫藍不過問她過去的秘密一樣。
有些人天生強大,他們不會質疑自己相信的人,相反,他們對於同伴的強大予以絕對的尊重。
王綱手臂上受了一擊槍傷,不過好在當時黑衣人只是用來威赫,以防拖累逃跑步伐,那一槍打得十分有水準,穿骨而過,連子彈都沒有卡在身
體裡。
王綱在醫院裡滿臉黑線地聽著醫生無數次地讚歎這個兇手技藝是如何高超,幾乎恨不得舀起把槍,直接向這人嘴裡喂一顆子彈。
沒有警察的調查,沒有醫院上報槍傷的複雜手續,甚至連當地媒體都放過了這麼好的一個熱點,一切風平浪靜地讓人無法想象。
即便是衝動如王綱,他也發現了其中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