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中的男人嘆了口氣,輕輕地給陳昊也倒了杯酒:“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有時候,放下才是真正的取得。”
顛不破,勘不破,他一直陷在那團迷霧中,遲遲不肯下狠心,紅塵萬丈,若無法自救,便只能彌足深陷,萬劫不復。
陳昊苦笑,那是他的情,他的孽,他的障。讓他如何捨得去,放得下?
坐在一邊的男人悲憫地看著他,輕聲呢喃,眼中卻閃過一道崢嶸……。
然而,坐在地下酒窖的兩人卻不知,正在此時,他們話中的那位臺柱,此時正接到一通電話,眼睛倏然一亮。
李嫂坐在窗邊正在修剪花盆,只聽小姐在月色朦朧下,整個人都像入定了一般,神色雍容,眼神幽深:“在歐洲三個月都沒等到你,剛從香港回來,你就給我來電話。”
李嫂手中的剪刀一頓,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
三個月,歐洲?那不是……
她怔怔地回頭去看,去只看到云溪背影嫋嫋,話音似乎在空集中,觸之即滅,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只能說,受寵若驚。凮崢。”……。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榮寵不驚
李嫂踟躕著拿著剪刀站在窗前,不知道該走還是該怎麼辦,整個人都有些心神不屬,一時間愣在那,就像是陷入了癔症一眼。
云溪放下電話,拿起毛巾擦著溼發的時候,見她這幅模樣,微挑起唇角,食指芊芊,慢悠悠地在她眼前左右擺了擺:“李嫂,回魂嘍。”
腦子裡不停地盤旋著云溪剛剛那句“在歐洲三個月都沒等到你”,只覺得從心口處漫出一股涼意,什麼都顧不上,一股腦地抓住云溪晃在半空的手:“小姐,和我說實話,當初你去歐洲,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
冷家深陷泥潭,四處求救無緣的時候,b市所有人都把這當做一個定時炸彈。她到現在都記得當時去求人時,被擋在門外的尷尬與悲涼。如今,詹家那位已然被髮配邊疆,詹溫藍已經破產去了英國。原以為這些都是因為老爺子早就拜託了那位嶠子墨嶠先生,再加上那位外國伯爵的作證才徹底洗刷了汙名,可如今,如今聽著小姐剛剛那通電話。李嫂只覺得,手中的剪刀冰冷銳利得似乎要刺破自己的掌心。
一隻溫暖的手忽然貼在她的臉上。
不自覺地一直顫慄著的李嫂只覺得一股柔意從肌膚一直熨帖到心頭,那抹陰冷的心涼終究和緩了些。
“李嫂,冷家是不會敗落的。”云溪看著滿眼躊躇的李嫂,溫和地撫摸著她的髮絲,那裡已經斑白了大半。她是個單純而執著的女人,對人好便是永遠都一心一意,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魂不附體,都恨不得將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獻給冷家裡的每一個人。李叔那麼心思城府過人的人竟然找了這樣的一位伴侶,有時候想想,不是不奇妙的。
李嫂聽著云溪忽然深沉下來的語調,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神色一變,卻同意地點點頭:“當然,我們做事問心無愧,那些歪門邪道的絕動不了我們。”
云溪笑著搖搖頭,“不,你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李嫂詫異地望向她,彷彿一瞬間對於這個從自己懷抱里長大的孩子突然陌生了起來。
云溪卻淺淺一笑,似乎對於李嫂那驚異的目光毫無察覺一般:“那時候,詹家和喬老聯手,雖然把爺爺、爸爸、伯父他們都弄進去‘協助調查’了,但冷家的根基其實從來都沒有受過影響。”無論當時情況有多危機,老爺子都準備好了最後的一招,這也是自她從歐洲回來後,才漸漸看明白的。
她輕輕嘆息,像是在月下的一株飽飲雨露的幽蓮,“不管我當時身在何處,冷家都不會敗。”
云溪的眼中忽然像是吹來一陣薄霧,將那雙清冷的眼蒙上了一層神秘和幽靜,層層疊疊,就像寒江扁舟上一人獨飲,說不盡的灑脫,亦含著道不盡的高處不勝寒。
李嫂忽然後退了兩步,怔怔地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為什麼,竟是覺得,小姐越發地像當年的老夫人?那麼像,每一絲每一寸都那麼神似,就像是從記憶中走出來的那位名門閨秀,眼波流轉間,笑如驕陽,煢煢流轉間,卻是滿腹機謀。那之後的年年歲歲,與老爺子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幾起幾伏,從未失過優雅。她至今還記得自己問過老夫人,那麼多的困苦,那麼多的艱辛,為什麼從未想過放棄,如今,只記得那朦朧隱約的笑。名門淑女下嫁‘匹夫’,本該萬般委屈,她卻笑得那般滿足:“我自嫁入了冷家,過去的一切便就煙消雲散。我在,冷家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