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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在一張大安樂椅上,等著他回家,茶盤放在一旁,和以前不同的是,她遵照他的命令:全身一絲不掛地等著他。

O碰到的頭一個麻煩是在她工作的地方,說是麻煩也許有些過分,更確切地說是同事們的詫異。O在一家攝影公司的時裝部工作,在攝影室中給人照相,那些經設計師的手挑選出來的模特兒,往往要在這裡擺上幾個小時的姿勢,她們都是一些最漂亮、最性感的姑娘。

她們都很詫異O超了假,直到深秋才回來上班,這段時間是時裝業最繁忙的季節,因為新樣品即將推出。但這不算什麼,最使她們驚訝的是她的變化之大,乍看之下,很難確切說出她哪裡改變了,然而她們能感覺到這個變化,而且她們越觀察她,就越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她站得比以前直,走起路來姿勢也更加挺拔,她的眼睛更加清澈,但最顯眼的還是她休息時的優美姿勢,和時時處處流露出來的儀態的雅緻和講究。

她的衣著一向保守,總是一身幹那一行的姑娘愛穿的比較男性化的裝束。由於那些姑娘們——她的工作物件——不論從職業習慣還是從個性上都一向關注衣飾,她們很快就發現了那些一般眼光看不出來的微妙變化:她穿貼身毛衣時Ru房的輪廓被隱隱地勾畫出來——勒內最後同意留下那些毛衣——她轉身時摺裙下襬旋轉散開的幅度過大,而且她總是這麼一身,倒像穿的是一種制服一樣。

“太過小女孩氣了。”一天有一個模特兒對她說。她是個多發綠眼的姑娘,有著斯拉夫式的高顴骨和橄欖色的面板,“而且你不該穿長襪,”她又說,“這樣穿會毀了你的腿。”

這番評論是由O自己引起的,她正一面出神、一面急匆匆走過她的面前,在她斜對面的一張大安樂椅上坐下來,坐下時撩起了裙子,那個高個姑娘一瞥之下,看到她長襪以上的大腿是赤裸的,長襪只捲到膝蓋的高度。

O注意到她的微笑,那笑容顯得十分狡黠,使她不能不懷疑這個姑娘在想些什麼,也許她明白了什麼事。她整理好自己的長襪,依次向上拉平並且繫緊,這不是常見的那種由吊襪帶繫緊的長襪,所以很不容易弄緊。

O一邊系襪子,一邊回答傑克琳:“這樣實用。”

“對做什麼事實用?”傑克琳想知道。

“我不喜歡吊襪帶。”O回答。

但是傑克琳並沒聽她說話,而是盯著那個鐵戒指看個不停。同她以前照過的所有的像都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她從未見到過這樣的模特兒,總之,她以前從來沒有從一張面孔和一個身體上創造出過如此豐富的意義和情感。其實O的全部目標只是為了透過那姑娘淘氣的形象在一瞬間閃現出來的美,使那些絲綢、毛皮和花邊顯得更漂亮而已,無論是樣式最簡單的襯衫,還是華貴無比的白色貂皮。

傑克琳有一頭又短又厚的金髮,稍稍有點卷。她身穿貂皮時總愛稍稍將頭歪向左肩,把臉蛋藏在豎起的衣領裡。有一次O正好抓住了她這個表情,她溫柔地微笑著,頭髮在微風中輕輕擺動,她平滑堅硬的顴骨緊挨著灰色的貂皮,柔軟的灰色就像剛剛從燃木上掉下的灰燼。

她朱唇微啟,眼睛半開半閉,在微暗的液態光澤之中,她看上去像一個沉溺於極樂狀態的姑娘,她是蒼白的,太過蒼白了一些,O把這張照片洗得對比度極低。她還給傑克琳照過另一張傑作,更加令人傾倒:這是一幅逆光照,照片清晰地勾畫出她裸露的雙肩,勾畫出她雅緻的頭形和麵孔,整個面部罩在一幅黑色網眼的面紗裡,上面插著兩支羽飾,像一團迷茫的煙霧飄浮在她的頭頂上,她身穿一襲寬大的厚錦緞長袍,那鮮豔奪目的紅色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位中世紀的新娘,長袍一起拖垂到她的腳腕處,在臀部閃著微光,腰際緊束,一圈胸撐勾出了她的胸圍。

這件服裝被設計師稱為節日長袍,在此之前還從來沒人穿過,細高跟鞋也是鮮紅的絲絨製成,當傑克琳穿著這身長袍和高跟鞋外加那個可以被想象為面具的面紗出現在O的面前時,O總是在自己的想象中不斷地改造著這個模特兒,使她的形象更趨完美:這裡一點,那裡一點——腰再繫緊一點,Ru房再抬高一點——它簡直和羅西的服裝一樣了,就像珍妮穿過的那件,同樣的平滑、厚重,直洩不嚴的絲綢,使人可以在無論什麼情況下一旦得到命令,就可以在一個動作之間把它撩起來……誰說不是呢?

當傑克琳從攝影臺上向下走時,正是用那種方式撩起裙子的,她在這臺上表演了十五分鐘,同樣的沙沙聲、同樣的乾葉破裂的聲音。沒有人再穿這種長袍了嗎?但她們穿,傑克琳的脖子上也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