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在英都,和安平的直線距離大概也就七八十里,不過英都和安平不一樣,它是一個坐落在群山中的小鎮,若是走山路進去,一路上七繞八拐的,卻差不多要有兩三百里,好在還有水路可以走,先乘船出海,然後進入晉江,然後沿著晉江逆流而上,這樣大概走上三百多里,就到了侖蒼,然後棄舟登岸,再走個二十里,就到了安平。一路上接近要花掉四天的時間。
這樣的速度讓來自後世的鄭森很不習慣,不過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急也沒辦法。好在一路上基本都是坐船,倒也可以讀讀書。而且這時候已經是初夏了,很有點熱了,乘著船走水路,倒是舒服了不少。
不過現在鄭森在船上讀的,倒不是四書五經,而是這些天來鄭芝龍從耶穌會那裡弄來的幾本西方數學和天文學的書籍。上輩子的時候,鄭森除了英語,還懂一點法語。然而在這個時代,先不說英語和法語都和鄭森所熟知的英語法語差別很大,更要命的是,在這個時代。歐洲人的通用語言是拉丁語。至少,學術著作什麼的都是用拉丁語寫成的。所以,在鄭森的計劃裡的那些能用來給鄭家加聲望的學術典籍什麼的,鄭森完全都看不懂。
好在鄭芝龍認識的傳教士不少,在確定了要用西學來刷聲望之後,在這幾個月裡,鄭森跟著一個叫做何塞的葡萄牙傳教士認認真真的學了幾個月的拉丁文。而他原先的法語基礎倒也幫了不少的忙,畢竟,法語是從拉丁語當中發展出來的。到現在,他已經基本上能讀懂拉丁文的東西了,雖然還算不上精通,但是考慮到那個時代的學術著作的基本內容對鄭森來說就和常識沒什麼兩樣,所以連蒙帶猜的,基本上都能搞定。
比如現在攤開在鄭森面前的那本《論各種三角形》,這是西方第一本脫離了天文學的單獨的研究三角函式的著作。三角函式在天文、航海、以及炮術上面有著非常大的作用,無論是對於正在編撰新曆法的朝廷還是對於根基在海貿上的鄭家都有非常重要的意義。鄭森決定首先將這本書翻譯出來,然後透過它,說不定就能得到徐光啟的注意。
“少爺,快要到侖蒼了。”一個書童走進船艙對鄭森這樣說。
這個書童是鄭家從逃難的流民那裡買回來的,他比鄭森要大兩歲,到了鄭家之後,重新取了個名字叫鄭安,因為聰明肯幹,被派給鄭森的弟弟鄭襲做書童,兩年下來,據說書讀得比鄭襲還好。如今鄭森要到洪家的族學裡去讀書了,身邊也需要一些照顧他的人,鄭芝龍就把鄭安調過來給鄭森了。
“啊,快到了呀。”鄭森抬起頭來,往窗外望了一眼,然後開始將筆墨紙硯什麼的都收拾了起來。
“少爺,還是我來吧。”鄭安趕緊上來幫著鄭森收拾東西,將書籍一樣一樣的理好,放到書箱相應的位置,然後又到船邊把筆和硯臺洗乾淨了收拾好。這時候,侖蒼的小碼頭就已經望得見了。
雖然鄭森很不想張揚,但是鄭芝龍還是給鄭森準備了三個僕人,除了書童鄭安之外,還有一個叫海大富的三十來歲的僕人,以及他的婆娘張氏。鄭芝龍出錢在英都鎮上買了一所小宅子,就讓他們負責打理,照顧鄭森的起居。這個海大富據說原本是鄭家船上的水手,後來在和海寇作戰的時候,幫鄭芝豹擋了一箭,傷了膝蓋,幹不了水手這行了。鄭芝龍考慮到他的忠誠,便讓他在家裡做了個管事的。這海大富做事情恭謹,不居功自傲,有主意卻從不自作主張。很得鄭芝龍信任,所以這次鄭森出來讀書,鄭芝龍便將海大富派給了鄭森。不過他們夫婦兩個這時候卻並不在船上,他們提前快一個月就去了英都了。如今在船上送他們的還是當初接鄭森回中國的鄭芝鶚。
船在碼頭上靠好了,鄭芝鶚帶著鄭森上了岸,鄭安揹著書箱跟在後面,這時候海大富也早已經趕著一輛大車等在那裡了。
“大富,你怎麼弄了一輛牛車來?”鄭芝鶚皺起了眉頭,“這像個什麼樣子?”
“鶚叔,是我讓大富叔叔準備一輛牛車的。”鄭森回答說,“鶚叔,我們這是到人家的地盤去,而且不是去向人家挑戰的,所以還是不要太誇張的好。”
鄭芝鶚見鄭森這樣說,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這時候船工們也把行李什麼的都從船上搬了下來,又一樣樣的放在了大車上,鄭芝鶚看了看大車,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然後就跟著鄭森他們一起上了大車。
二十來里路,大車走了幾乎大半天,到達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所以鄭森也就沒有去洪承畯的家裡拜訪他,而是直接去了海大富買下的那個小院。
第二天一早,鄭森就起了床準備去拜訪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