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宮娥聽到動靜,有人立即往外跑去,而有好幾位衝了進來,等候吩咐。
這一陣咳嗽,格外兇狠。待片刻平息下來之時,萬元帝額頭已經青筋直冒,滿面潮紅。
“朕沒事。”萬元帝虛弱地道:“許是秋日乾燥,難受了些。”
“還是要讓御醫來請個平安脈。”靖王低聲勸解道。
萬元帝沒有拒絕,吩咐道:“只是別大驚小怪的,都來噓寒問暖,朕煩的慌。朕年壽不久,時日無多。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有的時間應付他們。不如多休息一會兒。”
“我們也是關心您。”靖王此時不再有半點玩笑之色。
“朕心中都知道。”遠遠的,萬元帝看見了御醫過來。就對靖王揮揮手道:“剛剛你說的商隊,朕準了。你下去做事吧。”
“是。”靖王應聲離開。
他出門的時候,御醫尚未走到跟前,還在幾丈之外。靖王腳步頓了頓,沒有停留,從另外一個方面離開了。
窺視龍體,是大忌諱。
……
花襲人很快拿到了一份屬於她的契約合同,眉開眼笑,十分歡喜。
而民間朝堂之上。這個名為“臨時戰利品商行”的商隊的建立,自然而然又宣起了一陣風。朝堂之上,沒有沾到利益的,當然要譁然反對,只呼荒唐,但民間卻是一陣歡呼之聲——
不管有沒有家人上了戰場的,“戰利品”這三個字為噓頭,都要為民眾津津樂道。再幻想一番一旦開戰就有比平日便宜了近半的牛羊肉食,無不推崇歡呼。
過了這些年的休養生息。大梁民間,也並非吃不起肉了。
這一日夜晚,涼風習習,漫天繁星。正是四處活動一番溜溜牆根的好時光。花襲人腳步輕盈無聲,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孟家附近,隨意挑了一個大樹。正要走上去之時,不禁抬了一下眉。
那是一顆梧桐。乾淨光滑,氣息清新。一向是她停留的首選之樹。
這一顆樹又格外高大挺拔,枝繁葉茂的,十分和人眼緣。花襲人記得,自己上次來的時候,也挑的這一顆樹?
今日,樹上卻多了一個人。
花襲人走過去,利索地上了樹,很快在那人面前坐下,笑問道:“三少某非是在這裡窺視美人兒?”
郭三少今日連夜行衣都沒穿,只是一件藍色錦袍,在夜色樹葉的掩映之下,倒是並不顯眼。他常年隨手的那把有著華麗劍鞘的長劍被他坐在屁股底下,雙手各抓一個酒壺,一口一口地喝著。
他應該是喝了不少了,身上已經有了酒味兒。
看到花襲人爬上來,郭三少沒有驚訝,只是隨手遞給她一個酒壺,道:“陪我喝酒?”
花襲人接過酒壺晃了晃。
酒壺內酒水已經不多了,一晃嘩啦啦的響。
郭三少聽到苦笑一下,仰頭將手中剩下的一隻葫蘆內的酒水倒盡,而後將那酒壺隨手往樹下一丟,又將花襲人手中的酒壺奪過來同樣倒趕緊後丟棄,道:“算了,酒沒了。”
兩隻酒壺一前一後在在樹杈之間彈跳穿行,最後落到樹下的青石板上,叮叮噹噹之後,隨著夜風的吹動,不斷地向前滾動,最後應該是落到了牆根邊,才沒了聲音。
唔,眉目頹廢,眸含苦澀……這是失戀了?
花襲人目光饒有興趣地在郭三少臉上掃了掃,又順著他苦澀的視線轉頭看向孟家府邸,問道:“哪一處是你嫣兒的院子?”
“那邊,中軸線上,靠近正院的那個大院子。”郭三少抬了抬下巴,輕聲說道:“聽說那是府中除長輩居住之處外,最好的院子。嫣兒一直都是受寵的。”
花襲人並不意外,點點頭,道:“她生的傾城貌,又腹有詩書氣自高華,當然會受寵的。”
“是啊,她那麼好……”郭三少苦澀喃喃,望著那院子中點點微黃的燈火,痴迷地望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對花襲人道:“對了,我要去打仗去了。今日碰到你,正好跟你告個別。”
他頓了頓,道:“你要買那處房產的事情,我已經同娘說過了。她答應了待你有錢找她的時候,就會賣給你。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哎,別啊!”花襲人連忙說道。
她本來正在猜測這位郭三少怎失戀的,而後又聽到他惦記著自己自己的事情心中正柔軟感動呢,沒想到這小子立即就要走了,想也沒想就開口做了挽留。
挽留過了,才發現人家郭三少還坐在那把華麗的長劍上,沒有行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