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早已變了個樣兒。
小時候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女孩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大人。她脫掉了那身粉色的襦裙,丟掉了那把長劍,反而穿上了貴妃娘娘的華麗宮裝,戴上了那沉重的滿頭珠翠。
彼時,人人都恭敬地喚她一聲,貴妃娘娘。
她殺伐果斷,她陰險狡詐,她蛇蠍心腸,人人都說她是禍國殃民的妖妃,
可是,只有陪在她身邊很多年的他知道,娘娘殺人的時候手會抖,娘娘吃藥的時候會皺眉,娘娘早上起早了會賴床使小脾氣,娘娘吃到好吃的會眯著眼笑得一臉滿足……
他們眼中的娘娘,並不是一個真實的她,而她的所有,只有他知道。
他是小凳子,娘娘最忠心的奴才,忠心到,可以陪著娘娘一起死。
地府裡那麼多的魑魅魍魎,娘娘最怕鬼了,要是那些鬼欺負她可怎麼辦,唉,真是一個不省心的人兒,還是讓他就這麼陪著她去吧。到了那黑漆漆的地方,好歹也能給娘娘做個伴不是?
最後再看了娘娘一眼,鄧澤一拿出懷中的刀子刺了過去。鋒利的刀子穿透薄薄的一層皮肉刺進心臟,胸口一陣悶痛,鄧澤一眼前一道白光閃過,眼前卻又變了一個樣子。
纖細的睫毛微微顫動了兩下,那雙黑色的眼睛才總算是完全睜開了。
入目全是一片白色,白色的屋頂,白色的牆壁,還有白色的被子……
鄧澤一看向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眼裡露出一絲迷茫。頭上像是被什麼包著,隱隱作痛,下意識地,他就想要用手去摸。
然而,他的手還沒從被子裡抬起來,身上就撲過來一個女人。
“鄧澤一,你終於醒了……”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鄧澤一要推開這女人的手狠狠一頓。等洛伊人那張臉完全暴露在他面前時,那一瞬間,他的瞳孔微微長大,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像什麼炸開了一樣,來自滄月國的記憶和現代的記憶在他眼前輪番出現,腦子裡像是有兩股繩子在拼命地翻絞,幾乎都要把他的腦袋給擠炸了。終於,那繩子像被崩到極致,砰地一聲巨響,那兩股繩子斷裂開來,碎片崩得滿地都是,最後消弭了乾淨。
頭上突然又細細密密的疼起來,鄧澤一身子晃了晃,差點有些坐不住。四周的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心裡都只剩下了眼前這個女人。
其實,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先來到了這個世界。只是很可惜,他等呀等,還是沒有等來娘娘。直到幾年前的一場車禍,他雖然幸運地活了下來,卻總是覺得忘記了什麼,身體也有了那個難以啟齒的怪病。
幸好,原來她一直就在他身邊,他終究還是等到了。
乾澀的嘴唇微微蠕動,鄧澤一想叫一聲他的娘娘,告訴她他是她的小凳子。奈何昏迷了太久,任他用盡了力氣,也只喊出來幾個單薄的音節。感覺到背上溼溼的,女孩肩膀一聳一聳地在他的懷裡小聲地哭著,鄧澤一的心裡就不禁刺了一下,沉默了好一會兒,只好笨拙地用那隻還扎著針管的手去給她細細地擦眼淚。
“不哭……不哭……”
男人指節乾淨,卻帶著一種病態的白,暗色的青筋在蒼白的面板下清晰可見。他的動作極為小心翼翼,像哄小孩子一樣,用柔軟的指腹細細地為女孩擦去眼角的淚珠。
看見兩人這麼溫馨的一幕,吳傑超眼裡也泛了紅,默默地退出病房為他們關好門。
兩人就著這個姿勢相擁著,漸漸的,懷中的哭聲變得越來越小。過了好一會兒,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他懷中鑽出來,就這麼紅著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他。
鄧澤一同樣也在看著她,他的目光裡帶著點迷戀,更帶著點貪婪。這是第一次,他得有機會這麼堂堂正正地看著他的娘娘。
她變美了,也變得愛笑了。看來,她在這裡過得還不錯。上天啊,如果這是夢的話,請讓這個夢再長一點,再一點點就好。
看著看著,鄧澤一唇邊就露出個笑來。可是這個微笑才維持了幾秒,剛剛還是個小哭包的娘娘一下子就變了個臉。
“鄧澤一你這個人怎麼這樣,當時為什麼要放手,為什麼……”
洛伊人柳眉倒豎,一雙鳳眼瞪得溜圓,小拳頭如紛紛的雨點落在他的胸膛上。但是她雙手抬得高高的,落下的時候那拳頭卻如羽毛一般輕輕落下,鄧澤一一點兒也不疼。他就這麼笑著看著她的娘娘,直到她終於打累了撲到他懷裡。
把娘娘的兩隻手抓起放到胸口,鄧澤一眸光幽深,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