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認為最為佳的操作方式。她在身子底下塞了兩個枕頭,然後鋪上被子,讓被子最柔軟的部位抵著她的下身和胸部,這樣一來,角色完全轉換了:她的身體緊緊壓著一床柔軟的被子,被子倒更像一個女人。她抿著嘴唇笑了起來。不過,這樣也很過癮,身體下的木偶可以根據自己設計的程式來一一操作,但是,她肯定要辛苦一些,她會大汗淋漓地把床單打溼,這是毫無疑問的。
林夕陽深吸一口氣,提足了勁,屁股有力地掀起來,閉上眼睛,身體朝最柔軟的被子有節奏地衝擊時,她感到整個深淵朝她有力地覆蓋下來,窗外的野獸叼著一個空空的軀殼在烏堡鎮狂奔,但仍有人不斷地向它扔骨頭,生怕因得罪它而招來殺身之禍,一個赤身裸體的女人站在這群野獸中間,害怕得直髮抖,它們圍著這個發抖的女人狂吼,然後抖了抖身上的毛向江邊呼嘯而去。林夕陽頹喪地倒下來,她深感恐懼:如果女人尖利的牙齒刺進了女人的心臟,她會尖叫起來的,直到把身體裡的靈魂喊出來為止。她胸口堵著一口惡氣,非要把這口惡氣發洩出來不可。她又從床上爬起來,不得不重整旗鼓,這一次她想好了:把眼睛睜圓,看著身體下的女人。
林夕陽想,要是再在野獸身上加兩個車輪,它就可以癲狂地在原始森林的山溝裡奔跑。她看到整個世界只剩下一隻乳房了,乳房正一廂情願地撞擊著地球的嘴巴,地球變成了一具面目猙獰的死屍。無論女人怎麼撞擊,它始終閉著大嘴,始終一言不發。它到底受誰的指示?難道老天爺連自慰的權利都沒有給她嗎?
林夕陽原以為,只要擺好姿勢,而且道具還說得過去的話,她就會像火山一樣爆發,讓身體發出潺潺的流水聲和噼噼啪啪的巨響。而現在,她一個人做著世界上最簡單最機械的活塞運動,感到乏味而無趣。但越是這樣乏味,這樣無趣,她就越不想停下來,她非要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為止。要一個女人同時幹男人和女人的活,林夕陽覺得,不用多久,她就會變成一個優秀的登山運動員了。但無論怎麼優秀,她最多隻能攀到山巔獨自享受日出。
林夕陽抬起頭來,她十分吃驚地看到自己一個人躺在床上,氣喘吁吁,全身的汗水正一滴一滴地往地底下滲透。她突然明白了,世界有多廣闊,多精彩,床就有多大,多空,內心就有多荒蕪。她想起了自己,自己一個人在黑夜,孤零零的黑夜在向四周無邊無際地蔓延,把她一點一點生硬地淹沒了。她哭得像個孩子。
第六章
最近一年來,烏堡鎮上空總是旋著一股奇怪的氣味,那味道像洗碗水、淘米水發酵之後從下水道的石頭縫裡鑽出來的,有點兒酸腐味、黴味和腥臭味,上面漂著橡膠製品,數不清的安全套漂浮在上面,像一群張著大嘴在拼命呼吸的小魚。下水道又被堵了,洶湧而來的汙濁的水不斷地往外翻湧。大街上爬滿了白色的小蛆蟲,它們可能已經感到大禍臨頭,一個個聳著肉身抱頭鼠竄。這群小孩一路踩過去,小傢伙們覺得路面爬得這些東西很過癮,他們嚎叫著衝過去,聽著腳下蛆蟲被踩的那一瞬間發出的脆響,他們越幹越有勁,像比賽似的,恨不得將慌不擇路的小東西據為己有。
林夕陽的兒子方明就夾雜在這群孩子中間,他幹得最起勁,小傢伙知道這會母親不會過來。他馬上就要到新學校報到了,和他母親同一天在不同的學校報到。他母親重新幫他物色了一所重點小學。那所小學最大的嗜好是扼殺孩子的天性,把孩子變成學習的機器。小傢伙天生具備這種把握機會的能力,他知道現在不拼命玩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把一條正在蠕動的蛆蟲踢到前面小傢伙的脖子裡。小傢伙可能感覺到了異樣,他轉過身來看著小方明,後來發現他不是他的對手。他沉默了好大一會,直到脖子又遭到莫名其妙的襲擊。突然他從小褲子裡掏出小水槍,一泡淡黃色的尿液從方明光禿禿的頭頂上澆下來。腥臊無比的尿把他一下子搞得暈頭轉向。他只遲疑了一秒鐘,馬上就掏出他的小水槍來予以反擊。他跳起來朝他的對手猛烈開火。
周圍的孩子們興致勃勃地看著兩個互相耍弄水槍的小傢伙,很快他們就發現這是一個很過癮的遊戲,他們紛紛效仿,掏出各自的小水槍,找準目標就射擊。十幾個光屁股的小男孩在大街上推來搡去,亂作一團。方明很快就收了傢伙,抱著雙手遠遠地觀摩他們。他哈哈大笑,張著一張殘缺不全的嘴巴,他的大部分牙齒都被他不小心玩掉了。
方明的奶奶就站在不遠處的楊樹下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她戴上了那副只有一條假腿的遠視眼鏡。她很費力地跨過護欄,身體顫抖得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