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的淚腺終於自動關閉了。她本來想利用它為自己爭取一點同情好讓自己重新獲得一點希望和尊嚴。但年輕男子沒有任何反應,他像一臺中了木馬病毒而導致了宕機的電腦。林夕陽悲哀地想到,即使把槍架到他脖子上,他也會不屑地把眼睛閉上。反正他昨天把自己當作獵物吃掉了,在下次的飢餓還沒有發作之前,他是不會把眼睛睜開的。
北緯再次把迴廊椅拖到她面前,帶著命令的口吻要她靠上去。只要她靠上去,他就可以居高臨下地審視她,並且讓她明白,這件事從始至終根本和感情無關。他幹了無數次,但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倒黴。面前的這個女人阻斷了他用速度累加起來的數量,他處心積慮定下的獵豔目標可能因為這個女人而受到嚴重影響。他咬牙切齒地看著面前這個患了嚴重傷寒病的女人,像看一個不合時宜的動物,這個動物在向他狂吠,向他表達愛情,而且迫切地希望得到回報。她孜孜不倦地拄著中間的那條腿沿街乞討,但路過她的空空軀殼裡除了蛆蟲之外,什麼也沒有。她簡直是白費心機。
林夕陽僵直了身子,她騰出一隻手使勁往外推他,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坐上去,就是這張迴廊之椅,它不動聲色地給她設定了一個陷阱,讓她毫無心理準備就陷入了一個溫柔圈套,使她對愛情有了天真的幻想,這幻想讓她閉上雙眼就可以體會到一瞬間的美好人生,但這種美好太短暫了,她還沒來得及睜開雙眼,就被人推到了絞刑架上,堅決要對她就地執行槍決。
大學生絕不容許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失敗,他伸出手來拽女人的胳膊。他厲聲地說,你不坐著我們怎麼進行談話。我不願說話時旁邊站著一個人,這對我有壓力。要麼,你現在就從這裡走出去,以後徹底從我眼前消失。他憤怒地伸出一隻手,指著大門。
林夕陽一動沒動。大學生就勢用那隻手抓住了她的衣服。林夕陽被他擰著向一邊倒去。她在外面等了幾個小時,又被他罰了幾個點球,腳痠軟水腫得像一隻單腳螃蟹。這一會被迫倒向迴廊椅時使得她終於獲得瞭解救,頭靠在椅背上時讓她舒服得幾乎不想再站起來。長時間的等待、內心的絞痛和武力較量損耗了她,結果終於真如大學生所預料的一樣,他摧毀了她。女人無意中在一步步實現大學生的願望,甚至比大學生期望的還要糟糕。她的頭無力地向一邊歪倒,像一隻中了禽流感病毒的母雞。
北緯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在努力選擇大腦裡的詞彙,詞彙太多了,一下子全湧到了大腦裡,那些詞全是對一堆糞便的厭惡和驅趕。但他這一會不知道先說什麼好。最好的方式是,這個女人能在他面前消失,永遠消失。但看樣子,現在讓她平靜安全撤退好像根本不可能。她所有的出口都在冒火,如果他再加幾把燃料,事情可能會更糟糕。
對峙了好久,“扯平”這個詞跳到了他大腦,他脫口把這個詞說了出來,他說,我們之間各取所需,你情我願,這件事情大家扯平了。這句話像一把溫情脈脈的小刀,輕飄飄地剝去了人身上的一層表皮。這個女人要是懂得現代遊戲規則的話,聽到“扯平”這個詞她就會主動撤退。如果她毫無廉恥不想撤退的話,那就別怪他手下無情了,他就會動用手中的刀子,一層層地剝開她,要剝得她鮮血淋漓為止,要她跪下來向他求饒。給了她肉體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向他索要靈魂呢?這就是貪得無厭的代價。
平靜的口吻還是把沉思中的女人嚇了一大跳。這句很具有時代特徵的措辭從大學生北緯嘴裡說出來就更讓她吃驚了,語氣淡然得好像林夕陽才是真正的肇事者一樣,他需要了,誰要她給他提供了方便呢。
林夕陽突然把頭從靠背椅上抬起來,眼裡噴出一團烈火,身體漸漸繃直了,一口濃痰在她喉嚨裡咕隆作響。大學生趕緊跳開了。林夕陽搖晃了好半天腦袋,然後,她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為什麼偏偏選擇我?
女人身上突然爆發出一股被電流擊中的驅動力,這種力量很快擊到對方身上,使得本想哈哈大笑的北緯又不得不緊張起來,他惶恐地盯著對方的小嘴巴,生怕從裡面射出一顆子彈擊中他頭部。他又開始思考詞彙,想著在這關鍵的時刻無論如何不能再激怒她,她執拗的時候,有著孩子氣的混亂與癲狂。這個女人會跳起來朝他臉上吐唾沫,說不定用尖尖的高跟鞋踢他,撕他,咬她。他肯定不會讓她得逞,他有的是力氣。當然,他指望事情能和平解決,事情最好能和平解決。
他極力搜尋字眼,說,因為跟你做感覺很踏實,很安全。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快樂嗎?馬上他就被自己說出來的這句話感動了,因為事情的確如他所說的那樣,和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