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宇乾跨前一步正要說個所以然,身後一陣騷動,所有人都看向了同一方向,齊唸佛更是低低喚了聲“琴兒”,神色焦急地跑過去,他再回頭看,齊姝琴面色慘白倒在地上,唇角流滿鮮血,一隻手臂自然垂落,另一隻卻不知為何被壓在了背下。
這場“捉賊捉贓”的玄黃界臨時大會就這樣由於主持人齊唸佛的愛女突然病倒而倉促落幕。在座玄黃人士大都通曉岐黃之術,自願留下來給齊姝琴把脈看診,結果倒是一致:體內玄黃之力莫名反噬所致。可能是舊傷所引起,但也不排除有外界因素,倒是沒發現詛咒的痕跡。因為並不厲害,所以服下齊家珍藏的丹藥後變很快好轉。齊唸佛小心翼翼地安置好女兒,又出去送走各家掌門人。至於其餘的事,就先被丟到一邊了。
齊姝琴在第二天醒過來,室內一片溫柔的靜謐。她慢慢起身,別過臉看見桌上的瓷瓶已經換成自家的一隻剔透琉璃瓶,一叢藍色勿忘我開得卻落寞。她定定凝望了許久,彷彿與這一片溫柔而多情的藍色融合到一起,融合到一個桃源般輕鬆安逸的世界。
走廊傳來腳步聲,齊唸佛並著三個孩子走進來,看到齊姝琴能自己坐起來,齊唸佛立刻鬆了口氣,先診過脈,放心地點頭,才撫著她額頭問怎麼回事。齊姝琴避重就輕地說突然暈眩,而後什麼都不知,大概是這幾日身心交瘁所致。齊唸佛遷怒到另三個孩子身上,說他們從不關心姐妹身體,只顧著爾虞我詐,在眾人面前上演一家人內訌的好戲,罵得那仨臉都沒地方擱,再恭恭敬敬給齊姝琴賠禮道歉。尤其是齊宇成,被齊唸佛勒令跪下,為刑訊的惡行向長姐磕頭賠罪。齊宇成做戲做全套,一邊掌嘴自哭,一邊又奉上刀子請求長姐隨意割刺解氣,他絕不敢反抗。齊唸佛又跟著給了他好幾腳,呵罵不止。
齊姝琴早就心生厭煩,看都不愛多看一眼,只管虛偽應了。
齊唸佛又說:“你姑祖母執意留下來等你醒轉。她是長輩。”
“快請姑祖母吧。”齊姝琴溫順道。
齊音然身邊也沒跟著湛家的人——她腿腳其實很利落,也不顧忌他人在場,問候了齊姝琴的身體後,便單刀直入,“這家裡最近太不成話。乾兒犯事後也沒好好審問,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關,不明不白地複用;齊入畫犯事後死得不明不白;湛家送過來的淨靈爐被毀得不明不白;侄媳婦的下落據說是不明不白;前陣子你關了成兒也是不明不白;今天開個會不明不白,收場不明不白——現在孩子暈倒還是不明不白!唸佛你給我說個清楚,這家是你主持的!你是不是要這麼不明不白一輩子下去?!今天諸位的表現,你們也都看見了,都不是傻子!”
齊唸佛淡淡道:“千錯萬錯都是侄子治家的錯。但看在您侄媳婦為齊家鞠躬盡瘁的份上,姑母就先不要隨著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一般追問細枝末節,待您侄媳婦救回來後,該罰的自然罰,該判的全都判,一個都不放過。”
齊音然看著齊宇成道:“你認為你媽媽在湛家手裡?”
齊宇成說“不敢”,再問齊柳笛,道是“不知”。齊音然說:“湛家也不是我管著,你若有疑問,就自己去和你表妹商榷。是搜宅子還是怎麼的——”齊唸佛迅速道:“姑母別把話說那麼嚴重,玄黃界哪家敢真去搜別家的宅子?真是不要臉面了。”
“成兒都當眾講出來了,讓楊泠那個沒規矩的小丫頭又給駁回去。那這事到底是有沒有?別弄得湛齊兩家都不太平!”齊音然起身,“唸佛,你自己考慮清楚。真和你表妹、表外甥有關,你自己去和她談。別想我能做什麼,大帽子都丟到一邊去,我戴不起。你表妹從來狠心腸,現在她那大兒子也一個模樣,我和你姑父早就不敢管她的事了!”又看著齊姝琴說,“你暈得倒是時候。大侄子當時想說笛兒什麼來著?”
齊宇乾支支吾吾半天說不清楚,給齊音然賠了不是,算是了事。齊音然走後,齊姝琴單獨喊住齊宇乾,面色肅然,“你忘了自己發的一諾千金咒了嗎?”
“那還多謝妹妹暈得及時。”齊宇乾心有餘悸,“但那對龍鳳胎欺人太甚。泠兒妹妹都挺身而出,我能置身一旁嗎?”
“楊泠是湛家的人,她維護她家,維護她哥哥,管你腦袋個事!”齊姝琴大怒,指著齊宇乾罵,“你一定是讓她騙了!”
“不許你這麼說!”齊宇乾微怒,“你們個個都不把我放在眼裡,真心待我的,我清楚。”
齊姝琴又氣又悲哀,她讀懂了齊宇乾眸底最深處的落寞和不甘,那是她也曾經有過的,不過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可是大哥,”她勉強而又帶了幾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