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的馬車出現在劉家屯,村頭玩耍的孩子們立刻圍了上來,車裡原是放著一個食盒的,裡邊是平兒帶給青兒路上吃的糕餅點心,劉姥姥熱情地把糕點分給孩子們。
青兒邊幫忙分發點心,邊不時往自己嘴裡填,手腕上的小鈴鐺清脆地響著,甚是高調拉風。
“這不是劉姥姥嗎?穿得貴太太一樣,怎麼,攀上有錢的親戚了?哦,對了,好像聽狗兒說過的,那什麼,姓賈還是姓甄的吧?”
吊兒郎當走過來的,是本村裡正家的二公子,原本在府衙裡做事兒,因為好賭誤事兒被除名賦閒在家,王狗兒就是被他忽悠,把家當賭得一光二淨,等到大徹大悟,後悔已是晚矣。
“來的是嘛玩意兒?”興兒聽他出語不遜,故意睥睨著他,問劉姥姥。
“興兒大爺,這是本村裡正家的二公子,名叫劉家祥。”劉姥姥見到他心裡就堵得慌,勉強對劉家祥介紹到:“劉二少爺,這位是我們府上的興兒管家!”
“管家?你們府上的管家真能幹,連車伕的事情也一併幹了?!”
興兒聽劉姥姥稱他管家,心裡正暗爽著,被一盆涼水當頭潑下來,頓時惱羞成怒。
麻痺!今天出門不利,遇到的盡是烏龜王八羔子。興兒揚起馬鞭子就要發飆。
“劉二叔這就不懂了吧,我們府上的寶二爺,那是榮國公的嫡孫呢,他不但也喜歡自己趕車,還親手調製胭脂膏子給府裡的丫鬟們用,當家奶奶還親自給我姥姥簪花,梳妝打扮呢。這俗話說得好,滿罐子不響,半罐子才浪,賈府不用顯擺,全京城也都知道他們是名門望族,城裡三歲的小孩兒都曉得,賈不假,白玉為堂金做馬,賈家二夫人就是我家姑太太,孃家姓王,就是童謠裡唱的,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的那個王。”
聽了青兒的話,劉家祥不由目瞪口呆,不是吧,她家的親戚竟然是金陵城榮國府賈家?
青兒篤定地說著牛掰的話,貌似並不省得這段話多麼驚世駭俗,倒把劉姥姥聽得愣怔住,姑太太不愧名門閨秀,青兒被她略一調/教,說話行事就這般出息。
只聽青兒甜笑著敲打劉家祥道:“興兒大爺,謝謝你親自送我們回來,我們鄉下人沒見過世面,您可別和我們一般見識。”
劉姥姥心裡暗笑,瞧這小嘴兒,還“我們”沒見過世面呢,只差再來一句,劉二少爺,這可不是說你的!
劉家祥還真就被怔住,他可不是一般的鄉下土鱉,在衙門裡混過好幾年,怎麼會不知道“護身符”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榮國公府裡的管家呀,失敬失敬,怠慢怠慢,嘿嘿,劉姥姥也不早說。”劉家祥忙堆出一臉笑來,對興兒拱手作揖道:“興兒大爺,敝姓劉......”
“劉姥姥,你家住哪裡?芸大爺他們約了一場牌九,我還要趕回去呢。”興兒正眼也不看劉家祥,只是催促劉姥姥快些家去,他好返城去趕賭局。
劉家祥最是嗜賭如命,聽說推牌九,又是賈府的場子,那一定本錢豐厚,下注也爽快,心裡不由就癢癢的,想要和興兒結交。
“興兒管家,劉姥姥家就在村東頭,我帶你去!”他完全忘了,人家劉姥姥和青兒就坐在馬車上呢,感情老的小的都糊塗了,都不認得回家的路。
孩子們意猶未盡,不約而同地跟在馬車後面,捨不得離開。
馬車停在王狗兒家的三間破土坯房前,興兒幫劉姥姥卸下包袱,青兒有意把包袱皮開啟,讓圍觀的人過目,這是我家老太太送姥姥的衣服,這是老太君打賞我的金錁子,還有這手鐲子呢,你知道嗎,我們老太太的孃家可是金陵世家......
劉家祥總算找到炫耀的機會,連忙介面道:“史侯爺我知道,阿房宮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個史呢。除了剛說的幾家外,還有一個就是豐年好大雪,珍珠為土金做鐵的薛家。這我要是不知道,可就真要被人笑話鄉下人孤陋寡聞了!”
“劉二叔可真是見多識廣!”青兒褒貶不明,慢騰騰地收拾東西,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劉家祥啦呱道:“我們姑太太心腸最好,做的善事多,所以感動了送子觀音,送給她一個最最聰明好看的公子,生下來嘴裡就噙著寶玉呢......”
說話間,王狗兒把簍子從毛驢背上卸下來,搬進屋裡,劉姥姥連忙跟過去,把糕餅點心一盒一盒的都拿出來擺在炕上,梅花形的松仁餅,桂花栗子粉糕,松釀鵝油卷兒,還有藕粉桂糖糕......
都是市面上沒有的精緻式樣,有些她們在賈府吃過,有些連她們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