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壓低聲音提醒巧姐兒道“先前姐姐還說,如今府上是三姑娘主事兒,據說凡事都要節儉,各房裡多餘的人都等著打發呢,姑『奶』『奶』反倒安置閒人進去若被三小姐駁回,豈不是給你娘添堵呢嘛就讓他孃兒倆去我家住著吧,我哥現在府裡學堂裡讀書,家裡少了個壯勞力,橫豎農忙時都要請幫工呢。”
王劉氏忙不迭的應了,對巧姐兒笑笑,轉身回屋去收拾。
王青兒扶著巧姐兒,撿下得去腳的地方繞來繞去的走,八月初天氣,月亮還是彎彎的一個小月牙兒,王狗兒急切間也沒點燈籠,巧姐兒的繡花鞋不小心踩在雞糞上,軟塌塌的,不由驚叫一聲,頓時就噁心起來。
王青兒無奈的吩咐道“爹,快去把燈籠點上。”
婆子腿腳不靈便,在傻牛攙扶下隨後追上來,見狀連忙從兜裡『摸』出張草紙,蹲下身子,討好的幫她擦拭乾淨。
王狗兒手忙腳『亂』的點上燈籠,卻是一般紙糊的,不像琉璃燈籠那般明亮,依舊看不清楚,巧姐兒吃了大虧,再不肯抬腳走半步。
“姐姐趴我身上吧,我揹你進去。”王青兒拽住巧姐兒的胳膊,矮身把她背在背上,還沒邁開步子,傻牛已經搶步上前,伸手勾住巧姐兒的小蠻腰,把她提溜起來,大步朝堂屋走去。
“你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巧姐兒緋紅了臉,壓低聲兒訓斥少年。
傻牛走得飛快,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已經到了屋簷下,把巧姐兒送進門檻裡。
婆子因為腳脖子疼,走路一拐一拐的,踩著雞糞腳下一滑,差點兒跌倒。王狗兒以為她是賈府的下人,況且,能跟著巧姐兒,多半是有些身份的,也不敢怠慢,連忙伸手扶住。
“媽媽貴姓柴門陋室,委屈姑娘和媽媽了。小心”
“老身夫家姓王,五百年前也是一家子呢,那是我兒子二牛,今兒要叨擾叔叔了。”
婆子正無處容身,聽王狗兒言語斯文,頓生好感,世故得套起近乎來,盤算著暫時在他家借居一段時間,等買到房子,再收拾了搬回去。
王板兒也是曉事兒的,順杆子到“有道是一筆難寫兩個王字,兄弟我就高攀了,稱呼一聲嫂子,嫂子和大侄兒都在我們姑『奶』『奶』家做事嗎”
“大兄弟說什麼高攀若說高攀也是我們高攀大兄弟了,嫂子聽說,大小姐和你家姑娘親姐妹似的,可知大兄弟也是半個主子呢”
這話說得王狗兒心花怒放,也顧不得再問其他,只當巧姐兒的『奶』媽奉承著。
這番誤會倒省了王青兒被盤問和責罵,王氏夫『婦』因見有婆子和家奴跟著,以為巧姐兒出府是鳳姐兒許可的,自然不會多問,夫『婦』兩忙裡忙外的先把屋子收拾乾淨,青兒陪著巧姐兒去裡屋上炕歇著,炕上剛鋪上大紅的被褥,那原是給王板兒成親準備的,鳳戲牡丹,看著極其喜慶。
王劉氏去廚房收拾飯菜,王狗兒吩咐青兒盛些棗子花生來,青兒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只做沒聽到,依舊陪著巧姐兒說笑。
王狗兒便自己去取了來,又去廚房把王劉氏新沏的桂花茶端來。
王青兒給自己和巧姐兒斟滿盅兒,自顧自吃喝,王狗兒無法,又斟了幾盅茶,分端給堂屋裡的婆子孃兒娘,以及坐在院子裡不肯進屋的車伕。
傻牛顯得十分睏倦,腦袋昏聵欲睡,連喝了幾盅茶,也沒能清醒些,索『性』往炕上一歪,大刺刺的睡了過去。
不到半個時辰,王劉氏就做好晚飯,主食是新麥面蔥花烙餅,抄了三四個小菜,外加一個西紅柿雞蛋湯,這已是家裡現拿得出最好的飯菜了。
青兒吩咐另拿一個碟子,把小菜扒拉一些出來,又讓盛了兩小碗湯,用盤子盛了分切成小塊的烙餅,滿滿一托盤端進裡屋,她和巧姐兒舒舒服服的坐在炕上享用,餘下的飯菜就請婆子、車把式、以及傻牛三人在堂屋裡一起吃。
她家就三間正房兩間耳房,西邊屋子是劉姥姥和青兒住著,東邊是王狗兒夫『婦』的臥室,王板兒住了一間耳房,另一間耳房平日裡推放東西,有客人時就充作客房用。
這些都是青兒熟悉的,廚房也依舊,就是在正屋邊兒上搭建的極其簡陋的偏廈,好在屋前坎子下邊不遠就是一條小河,洗漱用水還算方便。
王劉氏聽說王嫂子和兒子都在榮國府做事兒,又見少年生得儀表堂堂,年歲和青兒相當,忍不住悄悄兒打量著,轉身去廚房多拿一雙筷子來,甚是殷勤的給他佈菜。
王狗兒如何看不出媳『婦』兒的心意,只是,看這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