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聖誕這天,正好也是賈寶玉生日,因為還在守制中,榮國府也沒敢大辦宴席,在家的眾人吃了壽麵,賈母等人也回府稍作休息,準備洗澡換衣服之後,再去宮裡值守。
鳳姐兒被收監的事情原是瞞著老太太的,這會兒突然想起她的病來,就問道:“鳳哥兒最近身子好些了嗎?也送碗麵去,就說我說的,讓她好好兒養著,等身子骨好些了,依舊幫著管家。”
巧姐兒日一聽這話,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對老太太到:“老太太,我娘現在牢裡關著,我家的東西都被官府抄空了,連我的衣服都是青兒姐姐送來的呢......”
老太太一聽這話,就像被刀子剜心一樣難受,青兒姑娘初來榮國府的事情恍若昨日,想起鳳姐兒在酒宴上捉弄劉姥姥的話語,眾人的歡笑聲似乎猶未散去,雖說是風水輪流轉,這也轉得太快了吧,兩年前劉姥姥帶著外孫女兒投靠鳳姐兒,如今,自己的重孫女兒竟然要靠她們來接濟。
“鴛鴦,快把我年輕時的衣服撿好的裝兩箱子,給鳳丫頭送去,也讓她高興一下。”賈母強忍著眼淚,又吩咐琥珀道:“明兒我還得進宮去,你們這兩天也別閒著,在家裡把顏色新鮮的衣服改幾套,給巧姐兒換洗,等我家來再給她添置些新的。”
鴛鴦等人應著,急忙去打點不提。
巧姐兒見老祖宗賞了許多東西,又讓問孃親好,樂滋滋的吃過壽麵,撿好看的衣服準備了兩套,送去給鳳姐兒換洗。
剛走到大牢門外,就和板兒撞了個滿懷。兩個人都摔倒在地上,巧姐兒手上的衣服和攢盒裡的點心灑了一地。
板兒手腳麻利,急忙起身先扶起巧姐兒。讓她快點去見鳳姐兒,自己留下來把散落地上的衣服拾起來。
巧姐兒見勢不妙。也顧不上問他,撒腿就往牢裡跑,看王熙鳳時,已經是瀕死期,悠著一口氣就是為了見女兒最後一面。
牢子去稟報賈雨村,說是人犯快死了,家屬請求發放回家,見親人最後一面。也好裝殮安葬。
“斷氣兒了嗎?”賈雨村淡淡的問道。
“還沒有,悠著呢,估計是見不到親人是不會就這麼斷氣兒的。”牢子解釋道。
“唔。”賈雨村默然半響,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吩咐道:“通知仵作準備驗屍,等斷氣兒了立刻通知家屬,天氣熱,別放壞了,在牢裡傳染瘟疫。”
“大人……”牢子剛拿了劉姥姥的好處,還想賣個人情。
“去吧。”賈雨村閉上雙眼養神。賈府這麼快就倒了,顯然是有人推波助瀾,自己和賈府撇清關係還來不及。哪敢再讓人抓住把柄。
牢子回到獄中,巧姐兒正哭得死去活來,劉姥姥見了忙拉住問他:“牢子大哥,大人怎麼說?”
“你們把衣服都拿來了?正好,我去找個白布單子擋一下,趁還沒斷氣兒,給她把衣服換上吧,總不能讓她這麼就走吧。”牢子說著,就去尋了床白布單子來扔在地上。
劉姥姥知道是沒說通。也不再求他了,就讓板兒和青兒用單子擋著。頗為老道的幫鳳姐兒把衣服換上。
張老爺聽巧姐兒哭的可憐,就問牢子道:“府尹大人不是他們本家嗎?怎麼就不能通融一下?人都這樣了。難道還能緩過氣兒來不成?”
“你這人怎麼說話的?這也是再替你主持正義,難不成就因為她還有一口氣放回家裡,倒讓我們老爺背一個私放人犯的罪名?再死在家裡,說是監管不到,人犯被殺滅口,連賈府的人都說不清道不明瞭呢。”
牢子顯然是見慣了的,綴條凳子坐在對面牢門口,掏出菸袋來裝了一鍋子,啪嗒啪嗒的抽著。
“孃親,你睜開眼看一眼呀,老太太賞了你好多東西呢,還說等閒了給我做新衣服穿,老太太讓我告訴你,等你病好了,還讓你幫著管家,嗚嗚嗚,孃親,你別丟下巧兒不管……”
巧姐兒奶聲奶氣兒的,聽得人心裡格外難受。
“巧……”王熙鳳突然迴光返照,拉住巧姐兒的手想要說什麼,卻說不出話來,眼神瞟著對面的牢房,嘴角不停地抽搐。
“孃親,你是讓我替你報仇嗎?嗚嗚,你別怪張老爺,他也挺可憐的,他媳婦兒和女兒,還有沒過門兒的女婿都被你害死了,你就別怪他了吧,嗚嗚嗚……”巧姐兒覺得對不起孃親,嚎啕大哭起來。
鳳姐兒搖頭,掙扎著想說什麼,急得氣喘吁吁,半天喘不過氣兒來。
劉姥姥以為她有什麼心思未了,忙吩咐板兒道:“快叫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