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生靈,包括封印。
只有這樣的解釋。沒有人能找出第二種解釋。
赤翼癱倒了。
她當然懷疑是鸞的覺醒毀滅了這裡一切。可是找不到鸞,無論軀殼還是殘渣。
灰滅的空間裡殘餘下的只有渾沌的熱氣。無法辨別的靈力,因為無法辨別,也有可能如人所說,是烈陽沸氣爆裂的結果。
天地間出現的第二隻鸞,不知生死,不知所蹤。
或許鸞已經死了。鳳凰焚心,身化為灰。鸞是鳳凰同體,如果死了,一樣化為灰燼。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沒有了鸞,上善城只能維持現在的樣子,只能守著一隻不知壽命多少,不知後代如何的凰,默默延續過去的日子。
青。
赤翼記得,曾經出現的第二隻鸞,名字叫做青。
她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即使他是她女兒的孩子,是天地間最至高無上的存在,她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因為不喜歡,後來稀罕了也無法讓自己喜歡上他。
擁有卑賤醜陋外表的小孩子,不像鳳凰,像凡人,像那個拐走了她寶貝女兒的凡人男子。
她恨那個人,所以無論如何,她無法喜歡這個孩子。
如果青不是生成了那個樣子,如果他討人喜歡一點,或許一切不一樣。她依然不能讓人知道他的存在,但是至少,不會把他囚禁在禁絕谷。或許對他好一點,或許……
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上善城再也沒有了鸞。天地間第二隻現世的鸞鳥,就此秘密的宣告了消逝。
或許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出現過。
或許……
赤翼徒然的老態畢露,徒然的倒了下去。
沒有多久,上善城恢復了原本的樣子。禁絕谷封印破裂出的炎氣焚燬了方圓百里,不過本來禁封之地鮮有活物,談不上生靈塗炭。
最大的損失是,羽都四將之一的風隼在封印爆炸時毀去了雙目羽翼。而同為四將之一的高鶡,在此後不久莫名失蹤。有人謠傳,黑山沼澤裡爬滿蛆蟲的腐屍就是他。
上善城經歷了一場隱晦的鉅變,接連痛失兩員悍將,凰主赤翼操勞倒下,幼主太小,慢慢陷入了長久的蕭條。此後許多年,鳳凰一族保持了凰主病弱後的低調,靈界保持了一種風雲默化的平淡。一切都很小心,一切都很平靜,一切都在水面之下。
世間的目光都在上善城,世間的目光都盯著赤翼、盯著霓霞、盯著禁絕谷,於是幾乎無人知道,在禁絕谷封印破碎的第四天,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被海水衝到遙遠的銅沙海岸。
發現他的人覺得非常奇怪,一個凡人的小孩怎麼會出現在靈界西海的邊際?
又是哪裡奉獻來的生祭?
奎天蹲下來戳了戳小孩的臉,盤腿坐在沙灘上,心裡覺得不舒服。拿這麼小的孩子作犧牲,太殘酷了吧?
西海荒沙,這是刑爻大惡的凶神棲息的禁地。有時候西海里也會飄來一些別處的東西,都是死的。這裡是靈界的邊際,周遭渾沌蠻荒,異界、人界、甚至在靈界,但凡陷入迷途的都會血祭犧牲獻給荒沙的凶神,以人之死換己之生。這就是平衡。
要收拾掉他嗎?
奎天舔了舔尖厲的虎牙,短暫的猶豫,而後把這個小孩擰了起來。
好瘦、好輕、好小,好重的傷。傷口在海里泡爛了,青白腫脹的皮,皮下血肉模糊。而且……似乎還有一口氣在?
這怎麼回事?活的?!
奎天抱平了小孩,耳朵貼在胸口聽了聽。很微弱,有跳動,是活的!仔細看了看的模樣;能辨認是個凡人的小孩,臉上太腫,簡直分辨不出容貌。一頭散發枯草一樣,海水打溼了勉強有點柔,顏色是黑的。
下界的賤民吧?誰選這麼劣質的犧牲?祭海之前也不知被怎麼折騰過,肩膀上還有好幾個鳥爪子抓出來的血窟窿。
怎麼弄的?沒聽過獻給凶神的還要讓鳥抓兩把。
難道不是祭品,是被鳥抓著掉海里的?
那他還算不算自己的東西?
奎天搔搔頭,又有點拿不定主意。
算了吧。他在這片沙灘上撿過許多東西,但是人,活著的,這還是頭一個。
漂來了,沒死掉,遇到他……這小孩子挺倒黴的。
被衝到荒沙州,太倒黴了。
奎天又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小聲呵呵笑了起來。
一個人呢,他撿到了一個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