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望,不能讓她從雲端跌落谷底。其實,這樣看著她也是好的。
兩生崖的漫天煙火下,我和她許下了願望。
她依然笑說:“哥哥,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我沒有說話。
她不依不撓地拽著我的手:“說嘛說嘛,哥哥好小氣。”
我依舊但笑不語。
夭兒,你可知道,每一生,每一世,我許的都是同一個願望:
永遠都不要忘記我。。。。。。
[第二卷 逝水:前緣(魅魘篇)]
我是暗河之王。
暗河,是雲荒唯一的魔境,這裡沒有神,只有一潭黝黑的死水,還有,就是我。
我在這裡已經上萬年,也看多了這世態炎涼。人卑微而庸碌地活著,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則假仁假義。相比之下,我倒更喜歡魔。我從來不殺人,因為我不喜歡那種粘稠帶了腥味的液體,但是我卻喜歡看人在死前拼命掙扎的模樣,充滿了害怕和絕望。
沒有人看過我的臉,因為鮮少有人敢來暗河,即便來了,在一片黑暗裡,他也只能看到朦朦朧朧的影子。他們都怕我,甚至是神,他們說,我比荒焰更可怖。
但是他們不知,我不過是當年他們鄙夷不屑的半妖。什麼仙界秩序,什麼倫理綱常,我娘生生被他們逼死,我爹,則被架上了斬妖臺。非但如此,他們竟連我也不放過,他們說:如此妖孽,留著今後禍害人間,倒不如早早結束了好。當年他們是多麼正義,可而今。。。。。。
諷刺,當真諷刺!
她說的不錯:要想活下去,你就必須強大。
她也是神,洛水的神,她叫泠月。
那年,是她先找到的我,我以為我要死了,可她手中的冰箭卻只劃在了我的臉上,一共三刀,刀刀刺骨,沁涼沁涼。
然後,她便走了。但那個刻痕,卻永遠留在了我臉上,突兀而猙獰。
她毀了我的臉,卻留下了我的命。
我恨那些所謂的神,於是,為了要強大,我不惜修煉至毒的巫術,創了暗河迷境。再沒有人可以傷到我,連神,也不能。
我要讓她知道,當年她放了我,是多大的錯誤!
荒焰和我打賭,他說:“我定會讓她愛上我。”
我笑得諷刺:“神仙都是自私的,她絕不會為了所謂的愛而放棄手邊的一切。你,未免太自信。”
聞言,他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許久,他的唇邊綻出一抹微笑:“她當然會,只要,你給我一樣東西。”
“好,那麼賭約呢?”
“都說魅魘精明,看來果真不錯,只是這次,無論我是輸是贏,你都有所得,不是嗎?”
“的確。”
“做多了交易,就當是玩一場遊戲,豈不甚好?”
我笑,然後點頭。
後來,她真的隨他走了,義無返顧。就是風燼,也未能留下她。
她臉上那朵桃花,灼灼光華,豔麗嫵媚,本就是傾城姿容,而今更是窈窕無雙,翩若驚鴻。只可惜,風燼不知道,那株“憶魂”早被我做了手腳,只要他的心裡有她,她便永世無法逃脫錐心之痛,直到命盡。
殘忍嗎?我從不知道什麼叫做殘忍。
他們欠我的,我要一樣一樣拿回來,沒有人可以阻止,她,也不能。
我是親眼看著她死的,那身素白,在頃刻間被染得通紅通紅,血色淋漓,觸目驚心。她重重地栽在荒焰面前,面若死灰,毫無生氣。
我第一次看到那樣的她,記憶裡,她一直是那麼淡然自若,彷彿永遠都帶著笑意,一如我初見她的時候,也是這般溫暖寧靜。
她看著荒焰,唇動,說了一句話。我不知道她說了什麼,但是荒焰卻神色大變。
她終是閉上了眼睛,面頰上有著淺淺的淚痕。而荒焰突然朗笑三聲,也揮刀自刎,唇邊有一絲淡笑,這樣的笑容,我看不懂。
他們都死了,然後我帶走了他們的屍體,葬在了玉笙溪畔。
一日,風燼找到我,他說,他想要做人。
做人?!我啞然失笑,好好的神不當,偏偏要受那輪迴,原來,神仙裡傻的不只她一個。這樣的人湊成一對,也是般配的吧。
“你喜歡她?”我的笑容裡滿是嘲諷。
他沒有回答。
“我可以幫你。”我點下了頭,“但是每一世,你都只有二十五年的生命。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