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忠義侯府和衛鳳祥的案子十分簡單:兩商賈爭持,方家打死了人,又仗著錢財和權勢栽贓給姓狄的。方家人疏通時,遞的是忠義侯府的名帖。
苦主是狄家婆子,為替兒子伸冤,她混入京城乞討。
狄婆子聽說王亨擅長斷案,又不懼權貴,便整日在王府周圍流連等王亨,想攔路告狀。然王亨去了江南。城裡一到晚上便宵禁,王府更是戒備森嚴,嚴禁閒雜人等靠近,狄婆子日復一日,也沒等到王亨回來。
就在這時,梁心銘扳倒了左相,狄婆子大喜,也不去王府了,改在京都府衙門口等,找梁知府告狀。
她在府衙的牆根下貓了幾天,終於等到了,將狀子遞到卿陌手上。她精明著呢,聽說卿陌是梁大人的手下,所以相信他,而府衙原本那一班胥吏和衙役,她躲都躲不及,是不會把狀子遞給他們的。誰能想到呢,一個髒兮兮要飯花子告的竟然是忠義侯府和大理寺少卿!
梁心銘看了狀子,心驚大靖的吏治黑暗到這個程度,官員明目張膽到如此地步!
百姓把她當成了青天。
青天真那麼好做嗎?
她不是沒猶豫和顧忌的。
她懷疑自己能否改變這現狀。
再加上王亨也難說。
這不比審左相更容易。左相謀害誠王,犯的是抄家滅族的罪,一旦查實,罪無可赦。這些狀子卻牽連整個大靖權貴階層,動他們,不亞於搖山撼嶽。
她不動聲色將那些重要的案子壓住,一面吩咐人暗查,一面卻敞開府衙大門,任百姓進來聽公審。
王家不能偏袒,所以她第一個審王充。告譽親王的也要公審,因為那是一樁經濟糾紛,正好可拿來做榜樣,能震懾其他皇族。其他不輕不重、不大不小又牽連市井民情的案子則分給府衙的屬官們處理,她最後複審。
因為今天她計劃公開身份,預料有人會對她不利,她便整理了這幾分奏章,以備不時之需。不到萬不得已,她也不想與這些人對著幹,“水至清則無魚”,官場就是這樣子,區別在於輕重而已。就算要整頓吏治,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一味地橫衝直撞,那勢必會遭到反噬。
沒想到,還是拿出來了。
她沒彈劾崔淵,因為崔淵沒什麼可讓她彈劾的,這人當真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任何一個朝代都有這樣的清官,就是太少了,鳳毛麟角。
林平也算得一個。
林平若無王諫舉薦,絕上不來;崔淵則是個奇蹟,不知怎麼混到禮部尚書這個位置的。
還有俞希文,梁心銘沒有趁機報復他,希望他好自為之,把心思用在政務上,別捲入這場性別大戰。
金殿上,靖康帝怒不可遏。
下方,那些沒被彈劾到的人,聽了梁心銘對衛鳳祥說的話,生怕自己在第二批,十分惶恐。
蘇相第一個反應過來,恢復了從容,上前道:“皇上,微臣也要彈劾。”他也反擊了。
靖康帝陰森森地問:“彈劾誰?”
蘇相道:“王諫!”
靖康帝問:“王諫犯了何罪?”
蘇相朗聲道:“林馨兒差點被虎吞噬,女扮男裝、科舉入仕,皆由王諫想悔婚給兒子另娶引起。微臣彈劾王諫枉讀聖賢書,卻做出忘恩負義、背棄信諾之舉。”
王諫不等他說完,便走上前,從袖中抽出一份奏章,跪下去奏道:“蘇相所言句句屬實,微臣引咎辭官。”
眾人都呆住
這是早準備辭官了?
梁心銘也沒想到。
蘇相尤其鬱悶:早寫了辭官摺子怎不拿出來?偏偏被彈劾了才拿出來,就像這彈劾正中下懷一樣。
蘇相剛才絞盡腦汁想彈劾王家父子,要把他父子都掀下去,誰知竟找不出一件可彈劾的事。
王諫自從深愛的衛姨娘死後,妻子又帶著王亨去了黃山,從此心灰意冷,絕了女色,一心做官,幾乎沒什麼汙點。王家族人當然不會乾淨,可是來了個殺神王亨,自他進入仕途,根本六親不認,哪裡還用等人去彈劾,他自己全都清理了。他先是將王詰弄罷官了,又因拐賣女童案追到湖州,在湖州殺了王諍等幾名王氏族人,和王諫的外甥女婿楊衡。王氏族人沒有不怕他的。因王諫的私心導致林馨兒遭難,是他父子唯一可被利用之處。
金尚書痛恨地看著梁心銘和王亨,拜他們所賜,他竟在戶部尚書、內閣閣臣的位置上被打落塵埃,不但性命不保,且身敗名裂,讓子孫後代蒙羞。雖恨,可是王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