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有些害怕,她怕,自己已經遲了。
她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曾早一些誦出這番誓詞。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如果他已經聽不到了,自己再說,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此時的白燕很羨慕寧青冰,雖然她不知道她的這首曲子是唱給何人聽的,但起碼她還有機會讓對方聽到。這或許已經是聖天最大的恩賜了。
……
距離聖城千里之外的衛城汜水關內,一個身穿棉袍的老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他將目光從身前那個練刀少年的身上移開。慢慢抬起頭,遙望聖天。
他忽然想起了那片崖坪,那片大海,那一葉扁舟,以及,舟上的那個人。
他記得,那一日飛花漫天,碧草連天,那一襲紅衣比夕陽更加美麗。
她的本名叫什麼他已經忘了。或者說,不願想起,在他的心中,她永遠是那個初見的模樣,眼睛便如天邊的星河一般動人。
“你可以叫我九兒。”
他與九兒去過很多地方,在旬陽城中吃過最美味的絲豆腐,在白山草原上見過最威風的雄鷹。
他們曾在馬背上放聲高歌,也曾對著落日海誓山盟。
因為九兒喜歡紅色,所以他一直幻想著。等自己迎娶她的那一天,一定要給她做一件世上最美的嫁衣,就如天邊的晚霞那般紅豔。
最終,九兒如願穿上的嫁衣。但迎娶她的人,卻不是他。
因為他的父親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判叛國。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只留下一個他,被萬民唾棄。
那一日。九兒大婚,他在懷中藏了一把匕首,想去搶親,卻被一眾護衛當場緝拿,被捆住了手腳,如同一條死狗一般,丟出了城外。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她。
從此,他離開了生他養他的故鄉,獨自一人,踏上了沒有希望的未來。
數十年過去了,再也沒有人記得他的本名叫做什麼,也沒有人會記得他曾出身自人類疆土上最強大的天瀾帝國。
人們只知道,他是衛國的第一半聖。
這才是真正的叛國。
為了這麼一個名號,他挑戰了衛國所有的半聖,甚至曾與唐國、濟國、慶國半聖數度交手,從未落敗。
但他卻終身不曾踏入天瀾帝國的疆土,不曾去見她。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實力還不夠強大,他知道,自己仍舊敵不過那個自己最想手刃的仇人。
所以他一直隱忍著,等待著,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頭孤狼,卻從未放棄心中的執念。
為此,他甘願冒天下之大不為韙,挑戰聖者威嚴,獨闖神木山,只是想要變得更加強大。
可惜的是,他失敗了。
而且更令他恐懼的是,不知道為何,自己心中九兒的模樣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道影子,揮之不去,棄之不得。
有史以來,他第二次感到無比的害怕。
他害怕,自己最終會忘了她是誰,忘了自己為之奮鬥一生的理由是什麼。
好在,內戰終於即將爆發了,三國聯軍兵臨城下,他似乎終於可以讓一個人看到,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被扔出城門的死狗。
現在的他,叫做徐煥之,是衛國最強大的支柱。
似乎是察覺到了老師的異樣,柴南放下了手中的砍柴刀,有些疑惑地看著老人。
他忽然看到,老師的眼中,突然流下了一行濁淚,顯得是那麼的觸目驚心,是那麼的令人心腸俱斷。
或許誰都不曾想到,寧青冰的一首《上邪》,竟然能夠跨越時間和空間的阻礙,將其中的深情,傳遞給了這片天地,更傳遞給了這片天地上的無數人。
讓很多人重新堅定了信念,也讓更多的人懂得了什麼叫做珍惜。
同一時間,一個滿目柔情的少年學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天地間突然傳來的情意綿綿,他輕輕翻過手,將手中的一簇鳶尾花拋散在空中,便就如同萬千少女的身影,在他的眼前飛舞不止。
自黃鶴樓一役已經過去數月了,他因為一個女子,改變了自己原本應該堅定的立場,隨著人類百年前的敵人,到了一個他從未到過的地方,與世隔絕。
“老師說得果然沒錯,一旦動了真情,就真的是萬劫不復啊。”
雖然在這數月期間,沈木再也沒有見過一個人類,但他卻非常清楚地知道人類世界中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