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恐懼,還有愛意! 她需要他的摟抱,他的撫慰與關心! 他顫抖地摟住她,與她親吻。 他閉著眼,覺得自己也像盲人。 難道不是嗎?他殺了這許多人,卻不知自己為何而殺。他覺得這旅途很黑暗,而惟一真實的,便是她的嘴唇與身體! 他摸她的臉,貪婪地吸吮她的嘴,彷彿那是使人忘憂的瓊漿。 他用手臂箍緊她,她的身體那麼纖弱,像需要他呵護照料的花枝。 風起了,花叢瑟瑟地動。 似乎傳來一聲微響—— 她恐懼地輕輕推開她—— 他警覺地站起,環望著星光下的狼藉——倒伏的花叢間,四處是橫七豎八的藍甲武士屍體。 他艱難地走去。 他走到一具具屍體前,它們的死狀各異,他仔細翻檢察看。 頸中插中飛刀的,他便把飛刀取下。 身上中有快箭的,他也把箭桿拔出。 這些是他和小妹的防身武器,不能遺落,因為他不知道前面還等待著什麼? 他還摸回了自己的鋼刀,他把刀插回鞘。 花海很深,他離小妹漸漸遠了。  
血腥之旅(7)
翻動一具屍體時,那武士動了動,居然還有一口氣!他一怔,連忙扒開了對方頭盔,又取掉對方耳中棉團,努力地搖晃,讓那武士睜眼。 一雙失神的眼睛睜開! 小金壓低了聲音問:“我是縣衙的金捕頭,誰派你們來?” ——這是他心底最大的疑問。 ——“八隊”怎麼會在花地出現,奉誰的命令? 他緊張地盯著那雙眼。 雙眼慢慢合攏了,但眼睛下的嘴卻張開——“啐”,血汙噴到小金臉上,帶著最後的仇恨。 嘴合上了,線索也斷掉了。 小金悲傷地繼續往前。 他想找到另一個一息尚存者。 他發現了一具倒伏的武士,急忙上前。 可他沒有看到那人的臉,因為沒有頭!頭已經被他砍掉! 小金盯著那血肉模糊空蕩蕩的肩胛,終於再也控制不住,他趴下,吐了。 ——他欲哭無淚,他只想吐。 ——他的血已流了許多,他吐出來的還是血和淚。 ——他怎麼能夠不吐呢?這一切太他媽的瘋狂了! ——偏偏還沒人告訴瘋狂的理由! 小金吐了許久,把腸胃裡能吐的東西都吐了個一乾二淨! 他覺得肚子清淨了。 腦子卻在燃燒。 他必須把這件事想清楚。 他臉上冷冰冰的,不能露出一點兒思考的痕跡!作一個捕頭,最需要冷靜。 他慢慢地走回去。到了小妹身邊,小妹靜坐著。 他不說話,默默地把箭重新插回箭囊。 他又仔細擦乾三把飛刀上的血,裝進小妹的鹿皮囊。 “你走吧。”她突然說。 “走?為什麼?”小金問。 “官府只要殺我,”小妹平心靜氣地說,“你不要再管我。” “我不能不管。”小金苦笑說。 “你跟著我,只會死!” “生有何歡,死又何懼?” ——小金說的是實話,一個人剛剛被迫殺了十六名官府同僚,的確沒什麼歡樂可言。 “你會把我們倆都害死!” 小妹突然說了句奇怪的話。言下之意,竟像責怪他把她從牢獄裡救出來! 小金看著她,卻苦笑了——“不錯,行路難!” “你說什麼?” “李太白的詩——”小金解釋說,“行路難,行路難!” 他似乎終於領悟到真正的詩意。 “多歧路,今安在?”小妹背了後兩句。 “但我們只有一條路。” “何路?” “生路,逃亡之路。” “我們不是一直在逃嗎?” “我們到底在逃什麼?” “我們仍往北逃?” 小金問得奇怪,小妹居然反問得更奇怪,似乎要告訴小金一直往北去找“飛刀門”的,並不是她。 “為何不?” “那還不快逃?” “你會不會騎馬?”小金盯著她問。 “跟騎馬有什麼關係?” “因為——”小金說,“若我們兩個都騎馬,可能會逃得快一些。” 說完,便一瘸一拐,去牽回了兩匹馬,一匹是“八隊”的,一匹是他自己的。他扶小妹上了一匹,自己上另一匹。 這個舉動可以有多種解釋: ——他太衰弱了,抱不住小妹。 ——他確實想逃得快一些。 ——他不想抱小妹,表示對她的冷淡。 但無論如何,分別騎在兩匹馬上,兩人就不能肌膚相親,他便能更冷靜地思考問題了。 在離開花地的路口,他留下了一根黃布條系成的蝴蝶結。蝴蝶結代表緊急,他要求緊急跟他的兄弟會合。 他從沒有這樣渴望、迫切甚至憤怒地想要見到捕頭兄弟! (四) 小金很頭痛。 一個人如果嘔吐過,在宿醉的第二天醒來,他一定頭痛欲裂。   。。
血腥之旅(8)
小金雖然沒有醉酒,卻已在花地大吐了一場,為那場屠殺,為那些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