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王吧,怎麼才是個小小的侍中呢?”
劉玄的笑聲怪磔刺耳,那個叫“劉恭”的年輕人面色微變,遭受如此侮辱後,仍極力保持自身儀態鎮定。我對他的好感頓時大增,這份從容自若的姿態愈發與劉秀相仿,劉玄開始歇斯底里的發瘋,拼命找東西亂砸亂丟。
房裡的人倉皇躲避,嚴本等人急忙退出門外,劉恭正也要走,忽然見我一動不動的站在角落,忙道:“夫人還是也迴避一下吧。”
我愣愣的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應,眼中看到的只是透過他想象的那抹劉秀殘影。
“啪!”一隻洗筆的陶缸砸在夯土牆上,水珠和粉碎的陶片一起四濺,劉恭“噯”了聲,縮頭拽起我的胳膊,將我一同拖出門去。
“回來——你給我回來——”發洩中的劉玄看到我要跑,竟發狠追了上來。
我對他的神經質厭煩到忍無可忍,隱忍多日的憤怒終於爆發,右手提起裙裾,左手掌心反抓劉恭胳膊,掌心借力一撐,旋身一記雙飛向後連踹,右腳踹中劉玄的胸口,跟著左腳腳背踢中他的左側臉頰。
他正向我衝過來,怎麼也料不到我會猝然起腳,這兩下捱得不僅結實,且還是自動送上門來的。我起腳太快,以至於旁人根本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劉玄龐大的身軀已斜飛了出去,連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轟然撞在夯土牆上。
牆粉簌簌落下,蒙了他滿頭滿身,我恨道:“你再發癲,我廢了你!”
嚴本急忙命人上去探視,鑑於我剛才的兇悍,他想怒又不敢太直接:“身為陛下的侍妾,如何敢……”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是他的侍妾?”我的怒氣噴發,一發不可收拾,管你天皇老子,我照揍不誤。而且,劉祉在場,我有恃無恐。
果然,嚴本正欲命手下將我拿下之際,劉祉突然指著我,驚訝得舌頭打結,一臉驚惶:“你……你怎麼……怎麼在這?”
我擺出架勢,正欲將嚴本的手下全部放倒,劉祉急忙喊了聲:“且住!”喝令那些人退下,“不得放肆無禮。”邊說邊急匆匆的推開那些人,衝到我面前,雙手作揖,“陰夫人,果真是你。”
我想了想,還禮謙讓:“巨伯君客氣了。”
劉祉激動的回頭,對周遭的人介紹道:“這……這是洛陽……”
他大概不知道怎麼當著劉玄的面提另一位漢帝,我微微一笑,將散亂的鬢髮攏了攏,眼神凌厲的瞟向嚴本:“妾乃劉秀之妻陰麗華!”
嚴本駭然失色,抽氣聲在陋室中響起一片。
“陰麗華……”劉恭喃喃自語,我側身,斂衽緩緩向他行了一禮,他忙回禮,雖然神色亦有驚訝,卻並不像其他人那般呆若木雞。
劉玄在身後冷哼兩聲,我收起笑容,回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他被人扶著,臉色蒼白,半張臉腫起,嘴角掛著一縷血絲。
劉祉道:“陰夫人,可否借一步說話。”
我點了點頭,劉祉做了個請的手勢,我一腳跨出門,臨走回頭瞥了眼滿臉憤怒的劉玄,嫣然一笑:“聖公的癲狂症還是趕緊請人瞧瞧的好。”
劉玄憤怒掙扎,我只當未見,挺直脊背,昂然踏出,身後驟然間爆出一聲悲愴長嘯。我心中一蕩,說不出是何種滋味,緊咬牙關,加快腳步隨劉祉、劉恭等人匆匆離開這間小院。
劉恭暫住高陵傳舍,直到現在我才得知他的真正來歷,明白了為什麼劉玄會對他冷嘲熱諷。原來他的官職雖是侍中,身份卻的確如劉玄所說的乃是“皇兄”——他是赤眉軍所立的盆漢王朝建世帝劉盆子的兄長。
若要追溯劉盆子的祖先,乃是劉邦長子劉肥,如果按照劉氏族譜排列,劉盆子要比劉玄、劉秀他們低兩輩,算是孫子輩的人物。
劉盆子兄弟一共三人,長兄劉恭、次兄劉茂,劉盆子排行老么。樊崇欲立劉姓子弟為帝時,翻遍軍中所有姓劉的,用排除法剔除不合格的人,最後剩下血緣與漢高祖最相近的劉氏三兄弟。因為兄弟有三人,他們不知道該選誰合適,就用抓鬮的方法讓他們兄弟三個抓鬮決定,最後年幼的劉盆子中標,選為帝。
劉恭讀過《尚書》,算是位粗通文墨的儒生,因是太山式人,所以封為式侯,官拜侍中。他卻是生性淡泊的人,並不以自己的弟弟做了皇帝而特別沾沾自喜。按他自己的話說,盆子也不過是一個被人控制的傀儡皇帝罷了,赤眉軍一群匪類,成不了氣候。
他說這種話的時候,聲音低沉,壓抑而悲涼,我忽然有些明白他為什麼對劉玄那麼在意,那麼客氣,非要孤身犯險,作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