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好死的雜種……,狗雜種……。你這千刀萬剮該下地獄的老畜牲……”
聲音漸漸寂然,然後傳出苟飛翔的一聲吆喝:“把他潑醒!”王百戶聽在耳中,向那兩個獄卒笑嘻嘻地點點頭,道:“得嘞,老狗正忙著,我也就不打擾了,兩位兄弟,回見了。”
一個時辰之後,王百戶便出現在同福客棧內。一個商賈打扮的人坐在客棧大堂一角,面前一碟兒豬頭肉,一碟炒黃豆,還有一壺燒酒。正自斟自飲著。王百戶走過去,一屁股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抄起兩粒炒豆兒丟進嘴裡嘎嘣嘣地嚼著,又拿過一個空杯給自己斟了一杯。一飲而盡。
對面那個商賈抬起頭,飛快地掃了一眼大堂,若無其事地道:“查到了?”
王百戶從桌側伸出一隻手去。對面那人微微一揚手,一錠沉甸甸的銀元寶便落到王百戶的掌心,王百戶迅速一縮手,手再放到桌上時,那錠銀子已經不見了。
王百戶又斟了一杯酒,低頭舉杯,道:“很慘!慘不忍睹。動刑的是老狗,這個老貨,別看他貌相猥瑣,動起刑來卻是衛裡的第一把好手,比閻羅殿裡的小鬼還狠,我看……那人撐不了多久。”
對面的商賈輕輕點點頭,拈了一粒豆子入嘴,王百戶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問道:“你跟那人,是恩是仇?”
對面那人沒有答話,只是從凳上拿起狗皮帽子往頭上一扣,從王百戶身邊走了過去。
王百戶撇撇嘴,把那豆碟豬頭肉全都劃拉到自己面前,反客為主地吃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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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西暖閣內,宇無過躬著身,對萬曆皇帝輕聲稟報著。
“你說,他抵死不招,嗯?”
萬曆皇帝沒有抬頭,只管低頭批閱著奏章。這是一批司禮監剛送來的急件,送奏章進來的徐伯夷正垂手站在案旁,等著皇帝批覆,再立即轉回司禮監。
宇無過道:“是!從始至終,他就是大呼冤枉,臣等把刑都用遍了,葉犯渾身爛肉,已不成人形,卻依舊沒有別的供詞。臣現在已不敢用刑,不然……只怕他撐不住了,微臣無能!”
徐伯夷聽在耳中,眼底掠過一絲快意的喜悅。
萬曆皇帝提筆蘸了蘸硃砂,冷哼道:“無能!這麼點事都辦不好,真是叫朕太失望了!”
宇無過“卟嗵”一聲跪到地上,頓首不語。
萬曆皇帝硃筆一停,想了想道:“朕初履大寶,天下歸心,此事,不宜張揚,就由你們錦衣衛送他上路吧,對貴州地方,就說他暴病身亡!給他們一個臺階就是了,諒也無人敢來質問朕!”
宇無過頓首道:“是!那……他的家人……”
萬曆皇帝硃筆在一份奏章上狠狠地畫了一個圈,沉聲道:“籍沒,發為官奴!”
宇無過頓首,叩拜,緩緩退了出去。
一摞奏章批罷,徐伯夷捧著奏章退了出去,到了殿外一轉身,就見天空湛藍、白雪堆滿宮牆之下,視線所及,一片明媚。徐伯夷長長地吸了口氣,他從未覺得,日子是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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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國舅哈哈大笑,只是笑著笑著,忽然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尖細,他才不情願地收住笑聲。派去收買王百戶的人給他送回了一個好訊息,令他心情大好,緊接著徐伯夷又送來一條更好的訊息,國舅心中當真快意無比。
他此刻最大的遺憾,就是皇帝不想聲張遇刺的事兒。否則把葉小天公開處斬,讓他親眼看著鋼刀揮過,把葉小天的項上人頭砍下來,那一腔子血衝上天空的時候,一定很美很美,比乾清宮前那一夜的煙花更加絢麗!
徐伯夷陪笑道:“恭喜國舅,賀喜國舅,葉小天授首,得遂國舅所願。”
李國舅睨了他一眼,笑吟吟地道:“我知道。你心裡也開心的很。呵呵,不用擔心,本國舅答應了你,就一定會提擢你,不過司禮監,本國舅也插不了手,回頭我跟太后說說,先把你調去太后宮中管事,立下些功勞。再調轉司禮監就方便多了。”
徐伯夷聽了連忙跪地謝恩,一迭聲地道:“多謝國舅,伯夷今後,唯國舅之命是從!”
李國舅哈哈地笑了兩聲。忽又一斂笑容,對徐伯夷道:“你說葉小天的家人已盡數發為官奴?”
徐伯夷忙道:“是!籍沒其家,從此生生世世,都是賤奴!”
李國舅輕輕點了點頭。幽幽地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