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吃飯了。”
隔著門都聞到了香味。
一碗滴了香油,撒了蔥花的麵條從咯吱的門縫中塞了進來。
像是怕裡面的人趁機衝出來,大碗往裡一塞,才撬開一道縫的木門立馬又被快速的拉緊合上。
盤腿坐在床鋪上的蘇離還聽到了清晰的落鎖聲,因為原主的這次失敗的私奔事件,蘇家人是嚴防死鎖得厲害,堅決是一點機會都不留。
將麵條端到書桌上,蘇離吃了一口就沒了胃口。
透過細小的窗戶小縫,依稀能瞧見院子裡蘇家人用餐的情形。
蘇母掌勺,一人一大勺雜糧糊糊舀在碗裡。
幹活的男人能得到滿滿的一碗,女人有大半碗的份額,蘇大家的兩個半大小子則只有半碗。
另外每人還有個厚實的大饃饃。
在蘇離眼裡看起來寒磣的食物,放眼到整個村子裡,蘇家的日子算是過得極好的。
起碼所有人都能吃個飽飯,別的人家可沒有這麼豪氣。
經歷過饑荒,就是家裡有餘糧,也總不敢放開的吃,哪會像蘇家這般。
而給一個女娃娃又是下麵條,又是臥雞蛋....別人家的女孩子想都不敢想。
也可見蘇家人對家裡女娃娃的看重程度。
家裡對自己的態度,原主是習以為常,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她沒有特別大的感觸。
但蘇離不一樣,她是享受自私慣了,可讓她在這種情況下吃獨食,她是做不到。
想了想,蘇離敲了敲窗戶邊,清麗的聲音從縫隙中傳了出去。
“娘,我不想吃麵條了,你給我端一碗糊糊來。”
大院裡原本還有些交談聲,頃刻間戛然而止。
再次聽到小女兒的聲音,蘇母沉重的心稍微輕快了些。
女兒被他們強行帶回來不吭不響的絕望模樣,就是現在一想起來,她都心顫得厲害。
如寶似珠的養到這麼大的閨女兒,當父母的哪裡能受得了眼睜睜的看著她傷心的模樣啊。
就是小女兒看重的換成任何一個人,就是住村尾好吃懶做的二狗子,他們捏著鼻子也願意認了。
但只有張家就是不行。
這要追溯到上面好幾代的恩怨了,也沒法跟孩子說清楚。
可拋卻這些,張家人本身就不是些好相處的,除了那張洋稍微好些。
蘇母也只認為是稍微,雖說有句老話裡叫歹筍裡出好筍,但真正的事實上,一個環境完全能潛移默化的影響人。
蘇母一個農村婦女,能想到這麼多,也全是一片拳拳的愛女之心。
終於聽到孩子開口,蘇母抑制不住的高興。
“你不是一向不愛吃糊糊呀,覺著刺嗓子。是你二哥下的麵條不愛吃?那娘給你蒸一碗大米飯?”
這就有些奢侈了。
只是蘇家人,包括蘇大嫂在內的所有人都覺著理所當然。
理所當然對蘇小妹的偏愛。
蘇大哥家的兩個半大的小子也跟著流口水,期待的拉了拉自家親孃的衣襬,小聲道:“小姑不愛吃的麵條,能不能分我們一些?”
蘇大嫂一人給了他們一個爆慄,“說什麼諢話,家裡長輩都還沒吃,哪裡就輪的到你們。”
蘇大嫂的聲音壓得極低,就是坐在一張桌子上的其他人或許都沒完全聽清楚,但在房間中的蘇離卻聽得明明白白的。
“不用了,今天我就想嘗糊糊,把麵條給爹還有兩個侄子分了吧。等下該坨了,就不好吃了。”
“這....”
蘇老頭:“聽小妹的。”
在門縫邊,大碗跟小碗快速的調轉了個個,不過除了一碗糊糊,碗裡還放了個黃澄澄的玉米饃饃,發得鬆軟蓬鬆,一口咬下去香甜可口。
只是雜糧野菜糊糊的口味就有些風味獨特了。
嚐了一口,口裡瀰漫著一股子澀口苦味。
一小碗,蘇離吞嚥得很是艱難。吃過一次之後,她再沒想法想吃第二次了。
偶然的善心,果然折磨的是自己,想來她還是適合當一個自私自利的壞東西。
晚飯過後,蘇家很快便熄了燈。
房門外始終是落了鎖的,就是更換屋子裡的便桶,門也沒大開過。
聽著外頭漸漸歸於平靜,蘇離也慢慢的瞌上了眼皮,只是....
突然,她的眼皮跳了跳,窗戶下頭傳來了幾聲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