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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斷續續地。因為多餘的感情再也沒有可容納的地方。我滿腔的熱忱和不合時宜的忠誠,失去了承重的載體。我強迫俊俏的小咯咯和我聊天。給遠去的男友寫週而復始的思念的信。永遠沒有回信的信。什麼時候,面板漸漸不再光潔,臉色愈加灰暗,贅肉開始生長。由於長期的哭泣,眼角往下有些耷拉,顯得沮喪和頹廢。惟一可以慶幸的是眼角居然沒有出現紋路。可是這已經欺瞞不了青春從指間的流失,光陰的浪擲。每一個女人都要被歲月打敗的,這次怕是要輪到我了。我居然還沒有學會對一個男人拋媚眼,學會一個女人應該有的伎倆和圓熟就要老了!生活令人尷尬,強迫人沉默,而且已經來不及害怕!

我有打碎一個玻璃杯子(3)

“裙子是我用來約會的,我攢了一年的裙子。我的裙子都是很普通的樣式,因為衣服都是打折的,總是和時尚不大合拍。好在都是合身。花裙子是白色的底,大紅花潑墨一般佈滿了它。一大朵一大朵的,我挺喜歡那麼大朵的花兒。我只穿裙子,整個夏天和秋天。我的舉止是,走路不擺手,眼睛看地下,努力隱藏悲傷。容易歡喜。我很害羞,曾經。後來習慣了唱歌了。我花了很長時間說服自己當眾唱歌。沒有人看我,包括唱歌的時候。我也總是看不到人。真的,我一直在找——找我看不到的人。我唱歌真的很好聽。可能他們會覺得不好聽,那是他們不用心。我的聲音是有特質的,你知道嗎?我的倒黴的最後被迫回國的製作人很喜歡我的聲音,還有我愛的人。我會講廣東話!我從小就說。還唱粵劇,在樂隊裡還用了《帝女花》的段子——那個服毒殉情的沒落王朝的公主,某種意義上我真的是天才。我只知道愛一個。為了避免寒冷我堅決地走在了有陽光的地方。我從不憧憬幸福。我是中關村的零餘者,發展著不健康的斷斷續續的愛情。我只是憑著直覺,覺得應該有一個家,家裡面有很多的碗,還有櫃子。有一個愛人,這個最重要。他也許默不做聲。他表情溫和,讓我安心。我總是覺得要一醒來伸手就可以就到他。我喜歡睡覺,喜歡睡覺不做夢,喜歡喜歡上別人,然後什麼也不說。我喜歡旅遊,但是不去,因為總是沒有很多錢。一個緩慢的人。愛一個人很慢,不愛一個人也很慢。總是過分地愛,不合時宜地愛,喪失原則,不顧一切。我羨慕單純的道德觀。如此果斷,有判斷力,愛和不愛,分得如此清楚。我卻不能夠。我必須反覆,遲疑,遠離,思念,怨恨,甚至企圖背叛。我們要做長久的準備,為下一次的旅行或者,突然的變故。或者為了那些聲音,為了抓住它們。”

我斷斷續續地講話不管別人聽還是不聽。是用鍵盤打出來的,一句一句地往外蹦。那個QQ上的頭像一下一下地跳。

這一大段的短句又破壞了我原先的綿長的緻密的長句。我寫長句的時候在圖書館。一種嚴謹的思索牢牢抓住了我。我抬頭看到高而寬廣的穹頂——多麼令人讚歎的採光結構,大片的光,從天上慷慨地瀉下,均勻地佈滿大廳。我一直想那些西式的穹頂是多麼高多麼龐大啊,他們永遠不會砸下來,砸到我身上吧?

阿良離開我一年半後,我打電話找他時,他讓我到招商銀行去辦一個一卡通,他可以從網上每個月往賬號裡撥幾百塊錢,連續兩年。我算了一下,如果每個月三百的話,一年是三千六百元,兩年七千二百元。

我還是決定接受這些帶著輕慢的饋贈。我決定接受他給予的一切,即使僅是恥辱——善良人用善良給別人恥辱,這是很常見的。我可以把錢存下來,變成裙子或者樂器,或者我將來居所的碗筷,變成任何一樣我看得到的,他給我的愛情。

我冒著SARS的危險坐車到我能夠找到的招商銀行,坐在椅子上排隊。一個一卡通可能是我將來和他的惟一關聯,我噙著眼淚準備接受這一切。輪到我的時候,我發現身份證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失了,不能辦任何銀行的卡。我也不能拔地而起,迅速撤離這個疾病蔓延的城市!一切都是事先註定了,來不及了——除了身陷囹圄,坐以待斃。

這時我又想起了那個被我藏在黑暗處的早已經破碎的杯子。

後記:這個夏天的旅行

我不喜歡旅行,討厭探險家。這不是我說的,是列維·斯特勞斯。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喜歡旅行,就好像以為自己喜歡喝咖啡一樣。直到有一天馬曉春九段說,好不容易來請你喝咖啡,你卻只喝卡布其諾!我才發現自己其實是在偽裝小布林喬亞,而且,並不知道自己在偽裝。我們年輕的時候,喜歡給自己布上很多精神佈景。有些女人假裝自己很淫亂,真的問到她的時候,卻顧左右而言他。我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