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格外器重。各科室還都沒有理順,百廢待興,就讓他臨時主持辦公室的工作。上上下下的一些應酬他處理得很不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潛力。有時候忙活得有點頭緒,受了領導和同志們的讚揚,回家就興奮,很想把自己的得意處說給許彩霞聽聽。許彩霞顯然不是個說話的物件,她根本弄不明白王祈隆想要表達的東西。說了兩次,王祈隆就不說了,回家就更少了。
有一天許彩霞突然告訴王祈隆說她懷孕了。王祈隆還像過去那樣心不在焉地一邊聽她說話一邊看新聞,像是聽與自己不相干的事情。直待許彩霞過來把他的手摁在她肚子上,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他猛然間回過神來。他說,什麼?什麼?
許彩霞說,我懷孕了。
王祈隆不相信似地看著她。許彩霞這一陣子越發地胖了,她那張虛幻的臉突然讓王祈隆覺得噁心。他好像現在剛開始想一個問題:難道我這一輩子就真的和這樣一個女人綁在一起了嗎?
王祈隆說:孩子是誰的?我的還是他的?
許彩霞咧著大嘴樂了,那還用說?肯定是你的!我來新源後才去掉環。
王祈隆想一想也是,過去他們在一起那麼多次都沒懷孕。可是,他和這個女人就要有孩子了,血緣上從此就有了維繫,那還有什麼能夠改變?
王祈隆頭大起來,但面對殘酷的現實,他也真正感覺到了束手無策。好像這時他才開始認真地想這個問題,但又意識到別無選擇。這個叫許彩霞的女人確實是他的妻子了。
農業局長肖明遠正在努力開創工作新局面的時候,夫人卻急性闌尾炎發作,需要住院做手術。雖然不是什麼大手術,可是治療上仍然需要一段時間。他們這些區劃過來的人,在此地大多是舉目無親,哪有人在醫院裡陪她?肖明遠犯了難。王祈隆看出了這一點,就主動提出讓許彩霞去幫忙。許彩霞和外單位的家屬對調,被安排到了商管委的工會上班。工會非常清閒,上班好幾個月可以說沒辦過一件正經事,幾個人天天對著頭喝茶聊大天。工會的主席副主席都這樣,許彩霞就更別指望成就什麼事業了。她天生是個閒不住的人,閒得時間一長,渾身骨頭棒子疼。王祈隆讓她請假去照顧肖明遠的夫人,正好給她找個事幹,她表現得比王祈隆都熱心。
肖明遠晚上沒有時間陪護,許彩霞乾脆搬到醫院裡去了,沒日沒夜地陪著。許彩霞嫌醫院裡做的飯菜不好,來來回回地從家裡做好了帶去,雞魚肉蛋沒有重過樣,把個局長夫人感動得不得了。感動歸感動,肖明遠的夫人畢竟是中專畢業,曾經在學校裡當過校醫,也算是有點文化的,骨子裡還是有點看不起許彩霞,說話明顯地帶著優越感。許彩霞卻不覺得,一天到晚地傻忙活,閒下來一會功夫,就像打機關槍似地海聊,恨不得把自己在孃胎裡的事情都搜刮出來,但提到王祈隆她就岔開了話題。肖夫人想,一定是王祈隆交代不讓說。其實王祈隆並沒交代過,是她自己不願意說,她自己心裡並不把這事當作什麼光彩事,甚至很羞於提起。說到她原來的女兒的事,許彩霞就嘴硬,她說,自己生的,哪能說舍就捨得下,可舍不下又能咋樣?人家現在看都不讓看。
許彩霞又說,那一家人疼得很,想想我小時候受的苦,也算是把她生到福窩裡了,也沒有什麼可牽掛的。
嘴是硬著,眼裡卻是水裡吧唧的。肖夫人就又覺得她可憐了。她雖然沒有文化,可是對人實誠,說話也不繞彎子,這一點比好多文化人都強。想一想,覺得王祈隆兩口子都是靠得住的人。
許彩霞在醫院裡照顧了肖夫人一個多月。中間王祈隆也經常去,他現在主持辦公室工作,掌握財務大權,公私兼顧,從頭到尾把生活用品備得足足的。這一方面解除了肖明遠的後顧之憂,另外一方面也拉近了兩家的距離,肖明遠兩口子覺得這人確實會辦事,把他帶過來真是找對了人。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那一段時間王祈隆腦子裡老盤亙著這句古詩。只記得小時候抄大字報,形容形勢好轉或者傳達偉大領袖的指示,總是用這句話,卻又想不起是誰的詩了。
反正是一個字,那就是,順!
農業局的局級領導班子健全後,運轉了一段時間,各項工作都轉入了正常。要配備中層幹部,也就是各科室的負責人。肖明遠提出讓王祈隆當辦公室主任。因為是他從陽城帶過來的人,人也比較踏實,幾個副職都沒有表示異議。如果說來新源是事出意外,這麼快升任辦公室主任,對於王祈隆來說簡直就像做了場好夢一樣,說實在的在夢裡他都不敢這樣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