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嚴家的車就來接人了，程湘離開上海沒幾天，又得回去，不過是回家裡去，請了家庭醫生過來，至於腦科手術，就等一切事宜準備好了就可以去辦了。

而鍾烈，蘇苑苑，她始終都沒有再見到她們，而她最後見到的，讓她沒有想到的，竟然是那天在鍾烈身邊的那個女孩子……

她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柳雪，人如其名，文靜清秀，話也不多，隱隱有些小女孩的嬌氣和怯懦，程湘真沒想到她會找到這兒來。

上輩子，她們連面都沒有見過呢。

可是這一世沒有了樓小云，但鍾烈的身邊還會有來來往往無數的人，柳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替代品罷了……她的替代品。

010　柳雪

程湘安靜地靠在病床上，嘴角噙著一絲清淺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平和地看著柳雪。她來的時候還是一身乾淨整潔的校服，梳地一絲不苟的長髮，面容稚氣，不愧是乖乖女的好學生。

但是，哪個少女不懷春喲。

“我知道你。”柳雪微垂著眼眸，突然苦笑了一下，“鍾烈經常跟我提起你，你是他的初戀吧。”

程湘的神情紋絲不動，彷彿事不關己一般，她口裡所說的，也是她經歷過的，只是……

“可是……我還是喜歡上他了呢。”柳雪頓了頓，深深看了一眼程湘，“可是他還念著你……只是一個心結，我想替他開啟，你不愛他的，不是嗎，可以和他好好談一個談嗎？”

柳雪的神情已經洩露出她有多無助了，程湘臉上的笑容褪去，眼睛忽地撲閃了幾下，看著柳雪，有些恍惚……

她似乎看到了過去的那個自己，深愛著那個人，卻無能為力，她的極限，也不過是得到她的人，卻得不到他的人。

但是……柳雪比起那時的她來，還是太稚嫩些，看昨天的情況就知道，鍾烈那樣的態度對她，那麼，柳雪根本就沒有進駐他心裡半分，何況，她這樣一直住在象牙塔裡的女孩，怎麼懂得怎樣經營愛情，懂得裡面的彎彎繞繞的，和適時的算計。柳雪現在，怕是還沒有什麼名分吧……

鍾烈這個人，愛玩地很，哪怕是替身，也不過是玩玩而已。

當初，她耗費了多少心力，可以說是，步步為營。

從一開始就布了很大的一個局，即使那麼多鶯鶯燕燕，比她漂亮，比她聰明的人多得是，可偏偏輸給了時間和隱忍，她拿了全部的真心來賭這場賭局，最後……她賭贏了她想贏得的結果，是退而求其次的結果，付出的代價，也是難以想象的，甘之如飴嗎？未必，只是，難過也好，開心也好，他都是她唯一的寄託。

都想明白了，這輩子不會再專情於他，可是，想起來，怎麼還是覺得難過，感慨。

程湘看著失落又期待的柳雪，淺笑著搖了搖頭。

她想找他談的時候，自然會去找他，不需要旁人來操心。她啊……一定是要回來的，這裡，還有她沒有報復的人呢……

柳雪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了下去，她的嘴唇無力地張張合合，問著：“為什麼……他那麼愛你……他痛苦了很久……”

程湘唇邊的笑意有些冷了，笑話，原本就是你情我願的，沒人逼著他，要是每一個要愛自己的人她都要負責，那她得忙活多少時候。

當初她那麼愛他，也未曾跟他央求過，愛他的人那麼多，用情也未必比她淺，可是，要是一個個都要負責，不是善良，是殘忍。

無私的人，最自私。對所有人都好，唯獨，對自己最親近的人卻冷若鋼鐵，要犧牲，也是第一個犧牲親近的人。

程湘伸手按了按床頭鈴，很快嚴海就推門進來了，看見程湘臉上有些漠然的神情，微微蹙眉，再看柳雪滿面愁容的委屈模樣，心下了然了幾分，趕忙強送著柳雪出去了。

送走柳雪，他又回到病房看程湘，發現她正一臉倦容地無精打采地靠著枕頭，目光平靜地平視前方，黑白分明的大眼此時竟有些空洞，彷彿失去意識，下一刻就要消失了一樣，濃重的悲哀環繞在她的身邊。

嚴海心下不忍，緊皺眉頭，坐到她身邊，大手一攬，將她抱入懷中，緊緊箍住，試圖能夠喚醒她：“她惹你不開心了？”

程湘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身體換了個姿勢，窩進了嚴海的懷中，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纖細的手臂也緊緊環住他有力的腰身，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

嚴海感受到她的不安，下巴輕輕在她的額頭上印下幾個吻：“唔，還有小舅舅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