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1部分

向珠峰絕頂略微偏西的位置前進。

駱原告訴林軒:“巴爾杜爾是在珠峰嚮導中排行第一,他熟悉這裡的每一片山脊、每一道冰川,抓一把風就能聞見風暴的訊息,看一看天就能判斷未來的氣候變化。那些工人都是由他親自挑選的,個個經驗豐富。有他們在,我們一定能從容進退。”

抵達孔夏布村的第十一日凌晨,林軒從噩夢中突然驚醒,翻身坐起來,緊握雙拳,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他夢見了死亡,真實而切近,彷彿自己真的死了,只剩靈魂,冷眼旁觀著自己倒地的皮囊。

那種感覺令他毛骨悚然,後背涼風直冒。

他看看腕錶,剛剛凌晨三點半鐘。

天亮後就要正式登山,他並沒感到特別緊張,只是這種沒來由的噩夢還是令他心情不爽。

他穿衣下地,走到院子裡去。

夜風極寒,遠山尖峰上的雪色即使在沒有日光的暗夜裡,也仍然熠熠閃光,彷彿古希臘神殿最高處不熄的聖火。

他知道,只要按照老虎的地圖走,就有可能找到地球軸心。田雨農臨死前說過,到了珠峰絕頂再向西,踏上天外峰,便能看到那刻著德語文字的石壁……

院門口臺階上,巴爾杜爾正一個人坐著,默默地吸菸。

林軒走過去,在巴爾杜爾對面坐下。

夜色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巴爾杜爾拿起煙盒,向林軒晃了晃。

林軒搖頭:“謝謝,我從不吸菸。”

他說的是尼泊爾語,但巴爾杜爾用英語回答:“好極了,我在吃飯時看到,你滴酒不沾。據尼泊爾最古老的苦行僧訓誡,只有不吸菸、不喝酒、不近女色、吃齋食素的修行者才能抵達珠峰的最高處,並且親近山之神靈,真正領悟大山懷抱中深藏的奧義。”

林軒笑了,因為巴爾杜爾的英文說得非常流暢,可見曾經上過非常高階的培訓課程,其文意表達完全超過了普通的翻譯人員。

“什麼才是大山的奧義?”林軒對這個話題感興趣。

夏爾巴人世代與雪山為伴,從出生至老死,很多人都沒離開過自己的村子。他們除了白天的勞作,到了夜晚也會數珠誦經,靜心修行。林軒相信,如果雪山也有朋友或者主人的話,夏爾巴人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一切。”巴爾杜爾牽動了一下嘴角,咧嘴苦笑。

林軒想了想,默默地點頭。

古漢語中有“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名句,仁慈者愛山,是因為大山的胸懷無比寬廣,正好可以與自己相互砥礪,彼此印證,併成為志同道合的夥伴。

“從我記事起,每一年都有很多登山家到這裡來,雄心勃勃地起誓,要征服這座地球的最高峰。的確,很多人都在嚮導幫助下,登頂,插旗,照相,把資料傳到網際網路上去,證明自己已經征服珠峰,然後火速下山,向另外一座高峰進發。在夏爾巴人眼裡,他們像一群瘋子,一生都在追尋莫名其妙的東西,而且是冒著相當大的生命危險——”這一次,巴爾杜爾笑的時間比較長,睜大狹長的眼睛,注視著林軒。

林軒覺得,面前這個黑瘦沉默的嚮導不簡單,一定是見多識廣、胸藏錦繡的人。

事實上,他們這一行人到孔夏布村來,跟那些瘋子樣的登山者沒有什麼不同。

“你說的話很有哲理性,我很願意聽。”林軒回答。

“沒有人能征服雪山,這沉睡的巨人只要抖抖身子、動動耳朵,珠峰就會突然爆發大雪崩或者冰風暴,將登山者毀滅於一瞬間。所以,每次登山,我都會燒三天三夜檀香菸向大山祈禱,請它撫卹垂憐,給我們一條活路走。”巴爾杜爾又點起一支菸,先高高舉過頭頂,向珠峰方向致禮一分鐘,然後才叼在嘴角,慢慢地吸完它。

夜風極烈,他撥出的帶著檀香味的煙霧被迅速吹散,不知西東。

雪崩和風暴是登山者的大敵,但從沒有人能成功地預測雪崩,只能憑運氣躲避。每一年,都會有雪崩殺人的新聞,已經成了珠峰新聞的固定節目構成部分。

“記得很多年前,有位探險界的前輩說過,大山是有生命的。我想,你肯定同意這句話?”林軒問。

沒想到,巴爾杜爾立刻叫出了一個名字:“‘亞洲之鷹’羅開——說這句話的就是他。”

兩人突然找到了共同語言,四目交接,會心微笑。

“那是我今生唯一佩服的人,夏爾巴人從來都自詡為‘山羚羊的後代’,在登山技術上從不向任何人認輸,而羅開是唯一的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