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的昏暗燈光裡,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走到她身邊,給了她一個生硬的吻,說:“Eh; I'll——call you。”
Good night。她說。
Good night。
。。
10 親愛的K( 之三 )
親愛的K:
熱。今天特別熱。我今天走在路上,買菠菜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伍爾夫。
你有沒有讀過伍爾夫的《 到燈塔去 》?我掏錢買菜的時候,突然沒來由地想起《 到燈塔去 》。確切地說,是《 到燈塔去 》的第二部分。那個部分全然沒有人物,沒有故事,沒有情節。寫的是一個房子怎麼衰老下去,像一個女人那樣衰老下去。它的顏色,它的氣味、它裡面曾經喧譁的聲音,被時間一點一點蛀空、咀嚼、消化,直到一切繁華衰敗到蒼涼為止。
然後是第三章,生命又出現了。頑固地,一點一點,又將寂靜、黑暗、荒蕪、空白填滿。
洗劫、填滿、再洗劫、再填滿。而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對你的愛情裡,和這倔強有一點關係。
我還想起了荷馬的那句詩:世代如落葉。世代都如落葉,那我們呢。
昨天我和一個朋友莫名其妙爭論了一番。我們爭論的問題是:愛情是一種宿命,還是一個決定?
真的有宿命一樣的愛情嗎——像宿命一樣在劫難逃的愛情?還是,有一天,你感到厭倦,感到累,於是決定停下來,說:就這樣吧,就是這個人吧,就在這裡安營紮寨吧。小的時候,我想象的愛情,不是這樣的。我想象愛上一個人,就像出門的時候被閃電襲擊一樣,雖然機率很小,但你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它就這麼發生了,你就這麼被點著了,然後也就這麼變成了一堆灰燼。
我願意想象你對於我,就像一個宿命。但是這樣想好像帶著一種傲慢——就是給生命新增意義的傲慢。我的生命真的有意義嗎?我昨天弄死了一隻甲殼蟲。看著它,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我自己。還有某年某月某日某個戰場上的某具屍體。這些卑微的、可以忽略不計的生命、徒勞的氨基酸、水、脂肪。而我竟敢相信上帝是要偷偷塞給我一個宿命的——我,這歷史的小數點後面遙不可及一個數而已。
怎麼又會想起給你呢?為什麼我想起這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時就會想起你呢?現在是2003年的7月。離我第一次給你寫信已經有五年了。這些年裡,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快樂的,悲傷的,更多的是渾渾噩噩的,好像你已經變成了我心裡的一個小牧師。一個無神論者心底裡的牧師。不時的,我就要回來看看你,讓現實沉下去,讓寂寞照亮你。相信黑暗中的你,能帶我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去。
陳 朗
11 怎麼會這麼愛一個自己並不愛的人(1)
“煩死了!煩死了!”陳朗大喊一聲。
“怎麼了?怎麼了?”周禾正靠在床頭髮呆,“要不然我來幫你弄吧。”
“不用不用。我就不信了。”
周禾給陳朗買了一個IPOD。在公元2003年的時候,IPOD還是很牛的。陳朗興高采烈地下載了一大堆音樂,但是她不知道怎麼把她下載到Kazaa上的音樂搬到Juke Musicbox當中去。
她劈劈啪啪地亂按一氣,卻一點頭緒都沒有。陳朗是個標準的電腦白痴,屬於那種對付所有的電腦問題只會使用重啟解決的人。但是,她,陳朗,發憤圖強地要自己下載音樂,從網上到計算機,從計算機到IPOD。
我就不信了。她想。
但是她又完全沒有頭緒。她把Juke Musicbox和Kazaa Media的File開啟,在裡面探頭探腦,點View,然後是Edit,反正是一個一個看過來了。瞎點了一氣,還是沒有頭緒。
“周禾……”陳朗惱怒地說,“你看看這個破電腦,我都搞不清為什麼這麼複雜!你倒是來幫我看看呀!”
“你剛才不是不讓我看嗎?”
“你倒是過不過來啊?”
“好好好。”周禾走過來。
“我,這個音樂,怎麼搬?”
“什麼怎麼搬?”
“從這個,反正我以前存在這個軟體裡的,現在我只有從另一個軟體裡才能下載到IPOD,因為這是規定的——不是規定的,因為這個軟體是IPOD公司附帶的,反正,我以前的是Kazaa,它有一個圖書館,現在這個,也有一個圖書館,我要從把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