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這一聲吼,使得觀景雲臺、乃至於述玄樓上的氣氛,均如河上冰層迸裂,喀喀喇喇響成一片。
“突來一著,下得好辣手!這怕不是有一條大龍了?”
“怎麼回事兒?這是要翻盤嗎?”
“這局面可是越發地看不懂了。”
議論到後來,便是辛乙都搖頭:“竟給逼到了這步田地……”
怎麼,想改口?
某些人不可避免地這樣想法,可又不敢確定。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敢擅解辛乙他老人家的話意了,尤其是胸口那氤氳暖意依舊存在之際。
一時間,述玄樓內都是沉默。
但辛乙也沒有讓他們等太久,他發出一聲長長嘆息:
“好好看吧,這是廣微拼了老命給你們爭來的……”
話至此處,不管別人是怎樣的反應,他都不再多言,也有些意興闌珊。
因為他最清楚,廣微真人素來倡導的是清淨符,即單純摹天仿地、畫符成竅、以氣貫之,不喜其中摻有太多所謂“神明”之能、香火之力。便是正一道內,性靈通神的符法亦是高妙,他也很少涉及。
可眼這一部拼合起來的符籙,有個名目,叫做“太上正一禁煞解厄法籙”,雖然結構精妙,法力通天,卻終究還是借用“神明”之力,對廣微真人來講,不再是那麼純粹。
至於為何如此,原因很簡單:
廣微真人還想支撐下去……他也只有透過這種方式,才能支撐下去!
第八十九章 天地為爐 造化為工(下)
私心雜念……終於沉渣泛起?
辛乙摸著自家腦殼,在心中調笑了老友一句。
當棋局進行到第四十一合,那種局面,就是個修行剛入門的通神小修,也能看出來,廣微真人敗勢已成,萬萬沒有扳回來的機會了。可一旦認輸,這盤可稱“空前”的棋局,便再沒有了存續的必要。
這時候的廣微真人,“私心”才真正佔了上風。
他讓想這盤棋局儘可能地延續下去,“逼”餘慈盡情展現其中神通威能,使得水天之間萬千修士能夠體會符法不可思議的奧妙。
可也是這份“私心”,才是真正排除了門戶之見,無你我、內外之分。
有的只是對符法的一個“痴”字而已。
不管述玄樓內外有多少人能夠理解辛乙的言語、明白廣微的情懷,棋局都在持續。
餘慈應手。
自家幾乎是給屠滅了一條大龍,排布的四十餘個竅眼,轉眼就掃滅了三分之一,不管是在現實的棋局上,還是星羅法的規矩下,都是大大的不妙。
可餘慈從頭到尾,連眼睛都沒眨一下,落子的節奏都看不出有什麼變動,依舊乾脆、直接。
隨著白光投落棋盤,棋面上還是看不出任何變化,可就是這種“無變化”,才讓能看清局面的人驚心且無奈。
辛乙早就不看棋盤了,他眯起眼睛,透過水晶頂,看天空日輪。
此時在述玄樓上,和他眼中看到的“情景”比較類似的,可能不超過一個巴掌。
越是觀察,心裡越是發癢,無意識地扭動脖頸:
“真想拿下來修修啊……”
便在他的感嘆聲中,餘慈和廣微真人又各落五子,前者則又被提了兩子,棋面上簡直就是一潰千里的模樣。
甚至在殘缺的棋形周圍,都要找不到落子的空當。
水天之間,萬千修士早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瞠目結舌,不知東南西北。
半空中,餘慈搖搖頭,他明白廣微真人的想法,可用的方法已是無奈之下僅有的選擇,未免不怎麼周全,衝亂了棋形、符形之後,能看懂棋局中間核心的,已是鳳毛麟角,而技巧上的變化,也已經窮盡。
那些水準參差不齊的修士看了,怕是有害無益。
到此為止吧!
餘慈投落棋子,落在虛空棋盤上,依舊是挨著自家棋形,也是附近僅有的幾處能下子的地方。
一子落下,許多人就是呲牙咧嘴。在棋術上,這簡直就是自堵出路,再送一條大龍去給廣微真人屠宰。
只要廣微真人落子的話……
可問題在於,廣微真人拈子在手,卻再也找不到落子的位置。
概因虛空棋盤之上,之前他所排布的黑子,其黑沉顏色正逐一褪去,換了熾白光焰,沖霄燃燒。
廣微真人愣了愣,慨然